东营帐，叶振南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正站在皇后面前，谢允恒跪在地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瞧不出是什么神态。
“说，怎么回事。”
皇后高高在上的坐在贵妃榻上，闭着眼，脸上疲态尽显，有气无力的萎靡坐着。
明明是让他跟叶清辞成其好事，可没想到他倒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竟然和叶清灵搞到了一起！
“是谢衍故意为之。”良久，跪在地上的谢允恒才出声。
皇后终于睁开了眼，谢允恒也恰在此时抬头，一双瑞凤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叶清灵身上带着的香包原是我为助兴所用，后借了魏婵的手，将香包送到了谢衍怀里，可谁知……”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薄唇抿紧，眼里闪过痛苦愤恨之色。
“谁知道那香囊竟然莫名其妙出现在叶清灵身上？”皇后咬着牙根将谢允恒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帐篷内一时安静的出奇，谢允恒跪在地上有些不安：“母后……”
才刚开口，皇后突然狠狠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十几年前，那贱人坏我好事，十几年后她儿子又来当拦路石！”
一盘从始至终没开过口的叶振南在此时突然厉声呵斥：“皇后娘娘！慎言！”
谢允恒看了叶振南一眼，意味不明。
这位叶大将军一向心思藏的深，平常武将哪个性子不刚烈武断？哪怕跟跟叶振南平起平坐的魏提督也是个一言不合冷脸拔刀的极端脾气。
那些武将心思简单，便是有城府的，喜怒也形于色，藏得再深也能瞧出来端倪，对哪些人亲近，对哪些人不喜，日子长了，总是会露出马脚。
可唯独这位叶大将军，这么些年了从来没听说过他跟谁结过仇，成日里一团和气，在朝中口碑也不错。
长袖善舞，心思不露分毫，更是不像其他武将那样大大咧咧，对繁琐礼节嗤之以鼻，反而循规蹈矩，规矩礼数比文臣都要更守三分。
可今日他竟然失态的以下犯上。
谢允恒垂下眸子，眸底一片暗色。
母后口中的那段恩怨，这么多年来从未跟他说过半个字，他这个亲生的尚且不知，叶振南一个外臣，瞧着倒是知情人。
叶振南五感敏锐，几乎在谢允恒看过来的第一眼他便察觉到了自己言行的不妥，很快将失态收敛下去，弓着身子，摆出了臣子的姿态。
“皇后娘娘，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莫要再提，免得给您，给恒亲王惹祸上身。”
被叶振南这么一提醒，皇后脸色不好看，但还是闭上了嘴。
“事到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叶振南很是头疼：“接下来该怎么走，还请皇后娘娘给个话。”
原本是定好了，让叶清辞进恒亲王府做个妾室，这样平南将军府便能理所当然的借着这层姻亲的关系，依附谢允恒。
可如今婚前失身的不是叶清辞，而换成了叶清灵……
还真是跟他开了个莫大的玩笑，算计了大半年，最后竟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头顶皇后一声嗤笑，语气发冷：“该如何？还能如何？事情都闹到陛下面前，你的好女儿不肯进尼姑庵，那便只能进恒亲王府，都敢在陛下面前撒泼哭闹，她可没给本宫第二条路！”
她的冷言冷语也激怒了叶振南，碍于旁边跪着的谢允恒，他将情绪压了下去但语气还是有些冲：“娘娘这是在跟臣问责？”
皇后冷着脸没说话，面上覆了一层寒霜。
她高高在上坐在哪儿，端的是一副镇定自若，矜贵傲然的上位者姿态。
叶振南更加寒心，再开口时也不似平常那般顺着她，语气竟是多了几分怨怼。
“皇后娘娘！这么些年来，臣这颗心就差剖出来摊在您面前，叶家堂堂嫡女，臣心甘情愿将她送进恒亲王府为妾，面子里子什么都不要了！”
叶振南罕见得不顾规矩礼仪，直直的盯着皇后，一张国字脸上满是失望，笑容苦涩：“如今您怀疑臣的忠心……”
谢允恒跪在一旁听着叶振南这番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莫名的怪异。
可还不等他深想，皇后开了口，拔高了声调，语气陡然间严厉起来：“叶将军！”
似是警示。
这一声下来，叶振南也不再开口，呼吸急促，显然气还没顺。
皇后盯着叶振南，心里余悸未消，脸上还残余着后怕。
他方才想干什么？要不是她及时阻止，他要当着允恒的面说出什么话来？
他的前途，叶家几十口人的性命都不要了？就算他不顾叶家，不顾他自己，那她和允恒二人也要给他陪葬去吗？
搭在贵妃榻扶手上的左手因为太过用力，护甲深深的陷进了肉里，一阵阵的抽疼感让她冷静下来。
“叶将军，本宫并不是怀疑你的衷心，只是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发生的意外太多，也太蹊跷。”
不过是算计一个小丫头，她早就查过，那小丫头片子虽说有点主意，但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可三番五次没成事也就算了，偏偏每次都能横生枝节。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皇后率先示弱给他递了台阶，叶振南没再拿乔，顺着台阶下来。
被她这么一引导，叶振南也多想了点。
“您的意思是说这事背后不简单？是那丫头在背后搞鬼？”他说到这面上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不屑：“她是我生的，有多少本事我清楚，绝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知道叶清辞不甘心去恒亲王府为妾，可她不甘心又如何？在平南将军府里，他就是天，他的话就是圣旨。
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本事？
皇后手紧紧的捏着手底下的紫檀木材，声音又轻又缓：“她没这本事……那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谁能有这本事将他们耍得团团转？害得他们损失惨重？
叶振南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脸色煞白了下去。
“您的意思是说，这事背后是谢衍在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