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随身带的,送你做平安符。”
叶清辞有些惊诧,捏着骨哨,很是意外。
有之前绣布的前车之鉴在,她本以为阿剌海送的谢礼并不会有任何大的区别,可没想到这一回她竟然会送她贴身带着的物件。
这骨哨一看做工精致,绝不是等闲之物。
“会不会有些太贵重了。”叶清辞说着就要将骨哨从脖子上取下来。
她救阿剌海也是为了救自己,说到底她是救了狼王,没有她恐怕那头狼王已经被射杀在当晚,更没有机会生下这么可爱的一只狼崽子。
可阿剌海也同样救了她,要是没有阿剌海,哪怕她知道如何让那只狼王冷静下来,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根本没办法控制住它。
她也会死在那头狼王的嘴里。
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本就是带着利益去做这件事,各取所需罢了。
“你不喜欢它?觉得它寒酸还是粗糙?不如你们允朝的饰物精致?”
阿剌海脸上的笑彻底收敛起来,冷若冰霜,身上冒着寒气,再没有刚刚的友善亲和。
叶清辞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骨哨,古朴大气,上面的花纹精致,看得出来是手刻的,技法精湛。
而且材质特殊,像是某种动物的骨头,罕见的很,叶清辞一时都没辨认出。
寒酸这两个字用在这上面,着实太过谦虚了点。
叶清辞嘴角抽了抽:“若是这骨哨都算粗糙,那这世上的事物恐怕再没有能入我眼的了。”
阿剌海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但还是冷着脸没给她好脸色看:“那这么说,你是喜欢这骨哨?那为什么要推辞?”
她眼里是真心实意的疑惑,并不是针对她,叶清辞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理由她方才明明已经说了,合着这位小公主是半点没听见?
“太贵重,我受之有愧。”
阿剌海这回面上的疑惑几乎要溢出来,抿紧了唇,语气不满:“你们允朝人真奇怪,派人送你的礼物贵重,在我们猃狁,只有高兴的份,哪里还会推三阻四,显得嫌弃一样。”
她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似乎被她的脑回路绕到发晕。
“若是喜欢便收下,若是不喜欢便还给我。”
哪里有那么多的弯来绕去?把她头都转晕了。
叶清辞捏着骨哨,此时进退维谷,还真有些上不去下不来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便要了。”
再推拒下去,可就得伤了和气,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
“天色不早,我要先回帐篷了,公主也莫要在外面闲逛太久,免得吹了风受凉。”叶清辞小心的将骨哨塞回衣领,开口告辞。
她实在不擅长也不希望跟旁人产生牵绊,她不属于这个时代,她是飘在这里的一缕幽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飘回去,过多的牵绊于她来说只是累赘。
叶清辞说完便要走,哪怕不回头也能感觉到阿剌海的视线落在她背上。
心口莫名的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叶姐姐!若是以后无处可去,就来猃狁找我。”
叶清辞回头,阿剌海正注视着她,神色傲娇而眷恋。
她似乎很少这般明白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两颊飞上两抹红,微微偏过头,不与她对视,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位置。
“那个骨哨,你若是走投无路,吹一吹,或许能给你劈开一条路走。”
她的话含糊不清,叶清辞心里泛起了迷糊,哭笑不得。
走投无路?无处可去?
在阿剌海的预设里,她拒绝了去猃狁,未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就不能盼她一点好吗?
尽管心里吐槽,但叶清辞仍旧能感觉到她坦然而真诚的善意。
略微朝她点了点头,真挚而坦诚的跟她道谢。
回了帐篷,叶清辞辗转难眠,到了半夜,忽然听到有喧哗声,她从榻上坐了起来,春穗恰在这时掀开帘门,看到床上的黑影愣了一下,才将帐篷内的蜡烛点上。
“小姐,外面动静有些大,您是被吵醒了吗?”
叶清辞看了一眼帘门外:“外面这是怎么了?”
“猃狁王阿颜丹和公主阿剌海要回猃狁,这回已经到尾声了。”
春穗倒了一杯茶端到叶清辞手里。
叶清辞捧着热茶,脸上微微恢复了血色,之前的巴掌印涂了谢衍送过来的生肌膏后,此时已经好得差不多。
“半夜回猃狁?”
春穗接过叶清辞手里的茶杯,凑近了她,小声开口:“听说是狼王失控,惹了陛下不悦,所以阿颜丹才连夜撤营。”
叶清辞听了心里是有些唏嘘,但也没意外。
狼王献艺,可没想到竟然失控发疯,差点伤了陛下,嘉诚帝年轻时一代枭雄,不畏死生,可如今年纪大了,却越发的惜命,当时没发作,不过是为了两族邦交。
阿颜丹倒是个聪明人,尽管嘉诚帝演的大度,但他还是敏感的察觉到嘉诚帝的心思,此时离开,既能给嘉诚帝一个态度,表达他的愧疚和不安,又能让嘉诚帝没法发作,全须全尾的离开。
春穗看叶清辞久久没有开口,又加了一句:“听说,狼王之所以失控,是猃狁人内部有人捣乱。”
叶清辞半眯了眯眼:“阿剌海上边那几位兄长?”
有手段有本事插手的,只有猃狁皇族了。
春穗没有再说下去,忙活着给叶清辞披衣裳拿暖炉,生怕他冻着。
叶清辞心里滋味复杂。
之前阿剌海为了拆开她和谢衍,扬言要给她介绍自己的兄长做夫婿。
她对兄长的自豪绝不是装出来的,狼王发疯一事,她或许不知道后面的弯弯绕绕,但阿颜丹坐在王位上这么多年,定是看出来了。
“小姐,天色还早,您要不再睡会。”
明日一早便要回汴京,届时在马车上要坐上一天一夜,自慰可不好熬。
叶清辞却没动,她垂着头,声音低低的从她唇间溢出来:“春穗,狼王的事,你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她声音无波无澜,不带喜怒,春穗却被冻得打了个趔趄,脸色惨白如纸,慌乱之中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叶清辞视线缓缓落在她身上。
连阿剌海都不知道的事,春穗一个丫鬟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