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再多相信我一点
这个问题，把余怀因问住了。
他还真没让沈青衣看过，起初是不知道于淮音有没有把他眼睛有问题的事情告诉别人，怕自己贸然说了，会引起怀疑，后来是干脆就忘记了这件事。
余怀因讪讪然收回自己的手，明明看不清，可还是不自觉的避开了代越的视线，奈何代越的目光灼灼，像是有实质一般，落在他身上，让他觉得不那么自在。
“……他不知道这件事。”犹豫片刻后，余怀因开口说道：“我没跟他说过。”
要是沈青衣知道，即便于淮音当时没说要治，他应该也会替于淮音想法子。但在余怀因和沈青衣相处的印象里，沈青衣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行动。
所以沈青衣应该是不知道的，不过，要是连沈青衣都不知道的话，那于淮音身边的其他人，应该就没人知道了。
可是这么一来，就难免让人觉得奇怪了，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于淮音为什么不曾对外说过，甚至连身边可称亲近的人都不知道。
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吗？
余怀因想不通，但眼下这个情况，也不是能细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缓缓侧身，往代越那边看了过去，在模糊不清的视野里捕捉到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余怀因听见代越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代越这短短八个字的话里，竟然还听出来一丝细不可闻的颤抖。
因为代越是站着的，余怀因不得不稍稍仰起头才能和代越的视线持平，他迷离的双眼，看着在他面前的代越，启唇，道：“感觉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好让皇上担心。”
也不知道是余怀因的那句话戳中了代越的敏感点，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比之前更难看了，他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余怀因的手腕，声音又气又急，道：“你这还不叫什么大事，那怎么才叫大事？！”
余怀因根本没想到代越会对他出手，他毫无防备，被代越这么一扯，半边身子直接失去重心，一晃后，作势要摔下床榻。
他只来得及抓住床帐一角，以及本能的闭上眼睛，然后就只能感受着自己整个人直直的往地板倒去的趋势了。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余怀因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摔落在房间僵硬冰冷的地面，他的头，撞在了一堵梆硬的肉墙上，上本身，更是直接被一双宽厚的大掌扶住，以稳住腰身。
这一次甚至都不需要多余的时间反应或是犹豫，余怀因立刻就明白，这堵接住他的肉墙，来自于谁。
正当他怔愣的时候，代越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奈的叹息，他说：“于淮音，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相信我一点呢？”
余怀因愣住。
呼吸间，是独属于代越身上那淡淡的龙涎香。
……
城中某条废弃的巷子里，王韧和李三鬼等人正在等待，草丛里传来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叫声，把夜晚的气氛，渲染的更加凄凉和沉重。
先前王韧派去，在城中各种偏僻的地方或无人踏足的破庙民宅找华山和余怀因下落的人都回来了，可点数的时候，却发现，还差三人。
本以为只是不熟悉江城布局，所以回来的晚了，可他们在这里等了这许久，直到现在，那三人，依然迟迟未归。
王韧沉着一张脸，到了此刻，终于忍不住，抬起手，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把本就倒了半边的墙壁，直接砸穿，土砖没了支撑，摇摇欲坠一番后，滚落在地，带起一阵灰尘。
在场众人见状，你看我，我看你，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低着头，不敢去看王韧，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李三鬼欺软怕硬，本来还想劝说一二，可看到王韧直接把一堵墙砸穿，那些想说的话，立刻就被吓得咽回了肚子里，不敢开口了。
寒风呼呼的吹，风里夹杂着不知道哪里的犬吠声，裹挟着彻骨寒意，吹拂着他们每一个人。
好一会儿，王韧才终于开口，他像是突然妥协了什么，转过身来，看着李三鬼，眼神很冰冷，他问：“他们走的是哪个方向？”
这一次被他带出来的，都是以前跟王韧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的，现在平白失踪了三人，说不气愤，那是不可能的。
王韧虽然在宋佑淳手下做事，但为人还是非常讲义气的，无论那三人是不是已经死了，他也要把人找到，若是死了，也得把他们的骨灰，带回去，给他们家人安葬。
李三鬼闻言，抬头在身后的人群里，仔细看了看，然后犹豫着开口，告诉王韧，说：“好像是，东边山头。”
王韧顺着李三鬼说的方向，偏头看了东边那黑乎乎已经不太看得出哪里有山丘的方向，然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斩钉截铁的道：“华山一定就在那边，我们走！”
说着，当先一步，握着剑，往东边方向走。
在他身后，众人也都不发一言的跟上。
李三鬼看着远去的众人，抬手“诶诶诶”了几声，但是无人回头看他一眼，他站在原地，左右看了一圈，最后像是害怕什么似的，瑟缩了一下身子，然后急急跟上。
“诶，王副将，你走慢点，等等我啊。”
因为不敢走的太招摇，是以王韧等人从废巷到东边山头的路程并不顺利，路上遇到打更的更夫，还要躲起来，等更夫过去了，才继续赶路。
一路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伙小偷，正组团去偷东西。
尽管王韧和个别几个人的隐匿能力不错，可还是有几个不那么擅长藏匿的，一般人也就罢了，可遇上比他们更会隐匿的人，他们的行踪，就全暴露了。
这一个暴露，连带王韧在内的十数人，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在王韧等人路过代越和余怀因下榻的客栈时，在客栈的屋檐上放哨警戒的一个禁军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他忙给另一人打暗号。
另一人收到暗示，点了点头，然后从另一边下了屋檐，去给赵奢报信。
李三鬼走在王韧身后，他沿着暗巷跟着前面的王韧往前走，耳边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异响，他停下脚步，仰头朝旁边的屋顶看去。
王韧察觉到李三鬼突然停下，转过身来，问：“怎么突然停下？”
李三鬼盯着那一处屋顶看了许久，听到王韧问，他摇摇头，说：“没什么，可能是我太紧张，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