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水旱两路择道行
听见问，余怀因将落在莲子羹上的目光收回来，看一眼身侧的亓晚书，笑了，他端正坐姿，微微侧身朝亓晚书这边侧了过来，眼神很认真，说道：
“我没什么要吩咐的，既然都说了把事情交给你办，怎么安排，我自然是都听你的，大小事晚书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不必事事过问我。”
主要是余怀因他也不会。就算是亓晚书问他意见，他也未必答得出来有建设性的建议。
先不说他不是真的于淮音，就算是以前管理公司的时候，遇上需要的出差工作，也都是由秘书把他的行程和出差前的各项安排做好，他直接照着计划登台就好。
对于余怀因的这个回答，亓晚书像是早已经料到，他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见余怀因伸手要去拿放在桌子中间的莲子羹的时候，他轻轻说了一句：“我来吧。”
余怀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头，见亓晚书向自己点了点头，那桃花眼里亮闪闪的，漆黑的瞳仁宛如两颗打磨圆润的黑曜石，透着宝石的光芒，摄人心神。
“晚书不吃吗？”余怀因轻声问道，并从善如流的把手上端着的青瓷小碗递给了伸过手来要帮他的亓晚书。
亓晚书倾身向前，从余怀因手上接过那只青瓷小碗来，无意中，他的手触碰到了一片温软——那是余怀因的手背，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亓晚书几乎是立刻就僵直了身子。
不知道什么原因，余怀因的手掌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无论春夏秋冬，就像是一块暖玉，触手生温，温而软，一如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不会过分冷，也不过分热。
亓晚书只僵直了片刻，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他一手持着勺子，一手端着小碗，伸长了手替余怀因去盛莲子羹，边动作边回答说：“我刚用早膳不久，还是相爷多吃点吧。”
自从那天晚上喝了亓晚书给他送过来的安神药以后，余怀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在第二天早上，当采莲把罗大夫熬好的安神药到他房间的时候，他直接就吐了。
把采莲吓得一阵懵逼，然后如临大敌，还以为他病重至此，性命垂危，一双杏仁眼渐渐地氤氲成雾，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好在余怀因及时缓过来，说了句我没事，这才堪堪止住她的眼泪。
之后罗大夫又一次被人从药房里给拽了出来，去衔竹小苑里给余怀因把脉，在去的时候，他还有些莫名其妙，心想：不是昨天才诊过脉？这副架势又是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作为亓晚书挑中、且聘请到相府做府医的大夫，罗大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在又一次给余怀因诊脉后，结合采莲所说的情况，给出了诊断——
“与安神药本身无关，应当是相爷自身的问题。另外……”说到这，罗大夫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丞相的身体弱了些，需得好好将养着，不宜劳累。”
罗大夫这话说的委婉，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连带着看余怀因的眼神都变成了担忧，反倒是余怀因自己看得很开，身体弱嘛，多多锻炼就好了。
安神药是喝不了了，罗大夫只好换个法子，于是给余怀因换成了食膳，莲子性味归经，甘、涩，平；归脾，肾，心经，可补脾止泻，益肾固精，安心养神。
用莲子代替中药，也能达到安神的作用。
采莲便依照罗大夫所言，每天变着花样给余怀因做各种带莲子的东西吃，什么莲子糕，莲子汤，莲子粥，做来做去，最后发现余怀因最喜欢吃的是莲子羹。
莲子羹好做，但要在保证效果最好的前提下，把莲子羹做的好吃，就不是太容易了，不过采莲是谁啊，但凡食材，经她之手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余怀因只吃了一次采莲做的莲子羹，就喜欢上了，再说了，莲子羹这东西吧，既可以做主食吃，又可以做餐后甜点，对于不喜欢吃单纯吃甜食的余怀因来说，可以说是福利了。
每次只要采莲做了，他食量都要比平时大一碗饭。
青瓷小碗不过一个男人的巴掌大，用来盛汤汤水水，大小正合适，满满的一碗莲子羹，映着碗边的瓷青，相映成影，亓晚书将青瓷小碗递给余怀因。
余怀因笑着接过来，道了声谢，持了小勺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带着蜂蜜的独有的香甜和莲子丝丝的清香，吃多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发腻。
亓晚书给自己倒了杯茶，视线稍稍放远，落在了前院大门上，只淡淡的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他抿了一口茶，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余怀因，说：
“对了，今早上，我和账房先生出门去城中铺子查账的时候，遇上钟御史了，他让我问相爷一声，我们此行青桐县，相爷是要走水路，还是走旱路？”
余怀因闻言，沉思了片刻，然后对亓晚书说：“先走旱路去虞风城吧，长谣城走虞风城，走官道，安全些，也近些，届时购了粮，我们再从虞风城坐船往青桐县去。”
亓晚书点点头，说：“嗯，我和相爷的意见一致，用船运粮会方便很多，比行旱路要少不少时间。”他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将桌上余怀因爱吃的都往余怀因跟前摆。
“那我晚些时候，去一趟钟御史府上，将相爷所言，同钟御史说一声。”
“嗯……”余怀因闻言，抬起头来，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转头看着亓晚书，眨了眨眼睛，说：“不，这样不妥。别去找钟洲比较好。”
“为什么？”亓晚书有些不明所以。
余怀因没有马上回答，他端起碗，凑到嘴边，三两口就把剩下的莲子羹的一口气喝光了，然后把碗放下，扭头对身后的采莲说：“采莲，麻烦收拾一下。”
然后又回过头来，对坐在原位正一脸不解的亓晚书说：“我们去书房说，晚书你跟我来一下。”说完，站起身来，径直往后院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