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四下无人共君处
这一番话说完下来,余怀因居然还真有点‘身为一个丹心日月可鉴的忠臣被昏君误会,还无法自证清白’的那种无奈又愤懑不平的激昂心情了。
他看着代越,满眼的坚定之色,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为了打消怀疑,余怀因觉得自己也是够拼了,他余怀因这辈子除了跪天跪地,还从来没跪过谁呢,没想到刚来就跪这小子了。
“你是这样想的?”代越的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惊诧,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他看着余怀因,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眼尾越发狭长。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错,一触即发。
明明看不清代越脸上的表情,可是当代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余怀因下意识的觉得,代越的脸,现在一定很黑,很阴沉,这说明他很不开心。
他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身子,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玩脱了,他张了张嘴,想进行一下补救:“那个,皇上……”
话说一半,被外面突然传入的一段嘈杂声打断,起初,似乎是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不止一人,声音很小,接着,声音逐渐变大大声,像是谈崩了。
随后,斐骋邻刻意压低的声音伴随着一记刀剑出鞘的声音,同时响起,在静寂的大牢甬道里,被扩大后传至余怀因他们所在处。
“亓管家,斐某说了,奉旨至此,再进一步者,杀无赦,还请留步,若亓管家执意如此,就别怪斐某人剑下不留情了!”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但这阵沉默很快就被人出声打破,一个清冽如泉水击石一般的男声响起,说:“斐大人请自便,但亓厌今天,一定要见到我家丞相。”
这人的声音很轻,和斐骋邻刚才那种刻意压低过的轻不同,这个人的轻,是那种轻柔的轻,像轻风拂面一般,听着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斐骋邻大概是被气着了,连声音都忘了要小声一点,直接就喊了出来,道:“亓厌,你别以为有于相给你撑腰,斐某就不敢杀你?!”
余怀因闻言愣了一下,关我什么事?等等,等一下,他怎么觉得,亓厌这个名字,好像很耳熟呢?耳熟到,他在一听到这两个字的发音的时候,就知道是哪个亓字,哪个厌字?
没有让他困惑太久,于丞相脑子里的关于这个亓厌的记忆,就随着亓厌这个名字的出现,被单独抽离了出来,于是,大概就在他愣神的那几秒的时间里,余怀因就知道这个亓厌是谁了。
亓厌,丞相府的管家,而且,看起来,和于淮音的关系还挺好。好吧,还真和现在的他有关。
从刚才开始,代越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对面跪着的余怀因身上,对方这片刻的愣神,自然也被他尽收眼底。
想到余怀因是因为听到亓厌这个名字才愣神的,代越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转瞬即逝,然后他别开脸去,看向了站在余怀因旁边的代谨。
“小七,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代谨在先帝的十一个儿子女儿中,排名第七。
听到代越对自己的称呼,代谨撇了撇嘴,表情几分不满,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向代越点了点头,道一声:“哦!”
然后抬脚走出监牢大门,往外边去了,他绛紫色衣袍下摆,随着他每一步的走动而微微晃动,在周围火光的照明下,似镀了一层浅金。
余怀因摸不准代越这时候让代谨出去,是去帮斐骋邻呢,还是别的什么,他唯一知道的是,现在这里,只有自己和代越两个人在。
人在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是会有感知的,这个感知,或早或晚,因人而异。而现在,此时,此刻,余怀因无比清晰的感知到了危险。
“于淮音。”代越忽然叫了他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可这里是监牢,阴暗,无光照,此时还四下无人,这个低沉略带磁性的男性声音,就显得异常惨淡了。
余怀因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跳起来,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罪……罪臣在。”
“你确定,没什么话,需要跟朕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