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不曾见过的代越
“您以前倒是挺喜欢，可是后来也不见您常吃。”余怀因语气平平的说了这么一句。其潜台词是——不爱吃不代表不会吃，爱吃也不一定会天天吃。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听见这句话的人，似乎并没有准确的理解到余怀因想要通过这句话所表达出去的意思。
因为，在余怀因话音落下后，座下的斐骋邻和谢无琊就双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看着余怀因，眼里还有一抹复杂难言的眼神。
整个花厅安静了好一会儿，好似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没人说话，也没人敢动，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低下了头。
所有人在此时此刻，都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自己变成透明人，没人看得见自己。毕竟，他们谁都不嫌命长，并不想知道代越喜欢吃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余怀因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等他回想了一遍，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后，他一下子哽住，连呼吸都忘了。
——身为帝王，应当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同样的，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或是喜欢什么颜色，都不能为人所知。
而他身为一个臣子，为什么会知晓皇帝喜欢吃什么？是暗中调查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什么原因暂且不说，因为单就这一点来说，他已经犯了大忌，是可以被视作细作，直接斩首的。
然而更致命的，他刚才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代越喜欢的东西，就这么说了出去。这简直都可以算是公然谋逆了。
谢无琊直觉这场面着实危险十足，险象环生，虽然他知道代越是不可能会杀余怀因的，但他并不能保证，代越不会杀在场的其他人。
他想试图挽救一二，刚张开嘴，都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座上的代越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他霎时就说不出话来，也发不出声音了。
只好悻悻然闭嘴。
余怀因低着头，安静如鸡，忽然，他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等等……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并没有关于代越的记忆，可是为什么，他会知道代越以前喜欢吃秋梨膏？
刚才那句话，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回答，就像是以前和别人正常聊天的时候，听见对方说话后，脑子里会自动浮现出了一句话来一样，这句话也是在代越说完那句话后，自动浮现在他脑海的。
也就是说，这是于淮音潜意识里的答案。
念及此，余怀因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对面的代越，却见代越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正在朝他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余怀因：“……”
虽然来到这个时空的时间不算久，认识代越的时间也不算长，不过余怀因偶然还是会觉得，代越这个人有时候其实真的挺分裂的。
刚开始的时候，余怀因觉得代越是个他所理解的、典型意义上的君主，因为他懂得帝王之术，会权力制衡，也懂得驭下之策。
可仅仅只是如此吗？自然不是，余怀因此前虽然并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但也知道，一个帝王绝不可能只是会这些，也不可能只得懂这些。
一个残暴的君王会很快遭到百姓的抵抗，而被人从龙椅上拉下来，一个只懂帝王心术的君主，同样不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因为人心，是最复杂的。谁也做不到将其完全掌控，即便是有，那么或许一个人可以，两个人尚可，三五人也勉强，可如果是数十万甚至上千万的人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是否定。
当今天下四国鼎立，东西南北各占一角，西乾虽说不上是四国最强，但至少不是战火纷飞，生活在西乾的百姓，也能过上和平安定的日子。
天下海晏河清，百姓也安居乐业，单就这一点上来说，代越绝对是个合格甚至是圣明的君主，如果他的心里没有西乾的黎民百姓在，那么今天的西乾，绝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朝中文武百官，有忠有奸，有善有恶，这似乎是每一个朝代都面临的问题，可如果连余怀因都能分辨谁好谁坏，代越凭什么不能？
再换一句话说，谁能确保，现朝中的这种情况，不是因为代越默许的结果？
水至清，则无鱼——从古至今，这句话，从来就不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慢慢的，和代越呆的时间更久了之后，余怀因渐渐的发现，代越给人的感觉，有时候又单纯的如孩童一般，会笑，也会生气。
这是他以前，在长谣城、金銮殿上，不曾见过的代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