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爬墙头的赴十三
一旦有了于淮音可能还在身体里的猜想,余怀因的头皮顿时控制不住的一阵阵发麻,全身上下的血液好像也在这一瞬间冷了下来,接着从脚底寸寸往上,一点点降至冰点。
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一阵风穿堂而来,夹杂着丝丝寒意的同时,屋内的烛火也被它吹得左摇右晃,幔帐轻扬,好似有人在起舞。
余怀因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此刻正缩在床脚,左手怕冷似的抱着自己的双膝,右手抵在唇边,明明什么都看不清,他却固执的不肯闭眼,就这么睁着一双毫无焦点的眼睛看着自己脚尖的正前方。
他无意识的咬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指甲,忍不住开始想,如果原身还在,如果于淮音并没有死,那么现在在于淮音身体里的自己又算是怎么回事?
夺舍吗?还是其他?
念及此,余怀因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面无人色,那张有着美人尖的一张脸满脸惊惧,咬指甲的动作也随即停下。
短暂的茫然后,他忽然想到什么,而后当机立断的松开已经被自己咬掉了三根指甲的右手,爬至床外,然后颤抖着手掀开了幔帐,鞋也没穿,下了床就朝大门奔去。
尽管他循着自己白日里的记忆,尽量绕开了这屋里的一些障碍物,然而终究是视线有碍,才刚走没几步,他就踢到了一张凳子。
因为没有穿鞋,他的脚几乎是在毫无缓冲的情况下,径直的踢了上去,这丝毫不亚于踢一块铁板,只霎时,余怀因便感觉到从脚尖袭来的一阵剧痛。
余怀因后背冷汗直冒,他咬着牙,一动不动,硬生生忍下了这阵剧痛,余怀因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把趾骨给断了。
他停在原地,微微屈身,一手扶着自己的右膝,一手扶着踢到的那张凳子,感受着骨裂一般的疼痛,忍了又忍,才不至于喊出声来。
良久,脚上的疼痛稍稍扩散开,不再集中于一处,余怀因也终于得了喘息的时间,他无意识的张开嘴,开始肆无忌惮的喘着气
余怀因的喘息声很轻,能听得出来,被他刻意压低过,但却很急促,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溺水的人,亟待呼吸空气。
他没有给自己多少休息的时间,就再一次朝着视野里最亮的那个方向走去——他的房门正对庭院,而庭院里那条鹅卵石小路的两旁各立着五个石灯,这些石灯晚上是不会被灭的,会亮上一整晚。
正因如此,当余怀因屋内的灯灭了以后,最亮的那处,就是他房间的大门方向。
有了前车之鉴,余怀因没有再横冲直撞,虽然还是不免踢到一些东西,但总算没有像刚才那样,踢得那么狠、那么痛了。
半晌之后,忽闻“吱呀——”一声响起,尽管声音不是很大,可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依然显得刺耳且突兀,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夜幕低垂,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的盖子,把人间大地尽数罩在里面,而那轮明月,反倒成了这个盖子的唯一出口,银色月华经由这个出口倾洒下来,照亮每一处黑暗。
蟋蟀鸣叫,应和着远处的夜莺,低吟浅唱,空无一人的庭院里,余怀因身着一袭雪白的素软缎制成的单衣出现在门里,月光倾照而下,照的他那张脸惨白至极。
有晚风从不知名的方向徐徐吹来,吹起余怀因鬓边散乱的一缕发丝,不远处有檐铃泠泠作响,余怀因当门而立,一动不动的看着正前方。
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有一团黑影——他看不清那是谁,但他知道,那是一个人。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半个时辰前,赴十三看着亓晚书歇下,然后他策马狂奔出虞风城,来到郧县,找到贺明珠的府邸并不费力。
他潜进贺府,又躲过了贺府巡夜的下人以及代越等人带来的禁军,抓了个下人问余怀因的厢房,而后一路悄无声息窜到了此处。
赴十三爬上墙头,确认周围没有人在后,正要作势起跳,忽然眼一抬,看见了庭院里,那扇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人身穿一身白出现在了门里。
从离开亓晚书那一刻起,赴十三的心就一直紧绷着,此刻更是如临大敌,他心头一跳,暗道一句不好,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本能的就要躲。
就在他要往后退,并下意识的作出了防守招式后,他意识到了不太对,四周太安静了,根本没有一丝杀气。
赴十三顿了一下,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以致于大脑有片刻的死机,就在这大脑死机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什么来。
——刚才匆匆一瞥看见的白衣人,好像是……于淮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