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焉知是福还是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伤，余怀因反应比平日里慢了半拍，等亓晚书走到门边了，他才后知后觉的捕捉到他话里的异样，转过头去，疑问道：“李伯是谁？”
沈青衣俯身把药碗收好，听见他问，不客气的回答说：“咱们现在暂居的这间别院，是虞风城里一个富商的，李伯是看管这间别院的一个老人，和他夫人住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
余怀因恍然大悟般“噢”了一声，在心里自问自答：这才短短的半天时间，亓晚书就已经和这里的看管人打上交道了？真棒，不愧是我家晚书！！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嘴里又一次袭上来那股药味，才自豪没多久的余怀因顿时就焉了吧唧的，只好央着沈青衣给他倒杯茶，洗洗口腔里浓的化不开的药味。
沈青衣从来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这么怕苦，要知道，他小时候可是三天两头就被师父师叔逼着喝各种药，对苦味都习以为常了，神医谷不入世，他和师弟们的零嘴都是药材。
他在心里叹一声，对这位骄气十足的丞相爷没办法，只得依言去倒茶。
余怀因并不知道的是，除了和老管家俩夫妻打好了交道，亓晚书还以一己之力，替他们昨晚的突然闯入，编了一个令人信服的合理理由。
包括至今为止，在老管家两夫妻面前出现过的所有人，哪怕是后半夜到的沈青衣和代越，他都给他们编了一个看起来合情又合理的身份。
可见其蛊惑人心，啊，不是，外交能力，还是很强的。
就在他二人说这话的当口，那边亓晚书已经打开了房门，和站在门外的代越面对面撞了个正着，代越看着跟前的亓晚书，抿着唇，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亓晚书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似乎对代越会在这里出现感到惊讶，但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他看似慌乱的垂下眼眸，掩盖了那眼底的一抹异色，脚下后退两步，就要拱手行礼。
哪知手才抬起来，就被代越出声止了，他道：“免了。”说着，那双凤眸便盯着亓晚书上下看了一眼，像是要在他身上找出什么东西来，不过片刻便又收回视线。
“出去。”声音不大不小，用的却是命令的语气，丢下这冷冰冰的两个字后，代越抬脚，大步跨进门槛，没有半点停顿的从亓晚书身边走过，往里屋去了。
垂至脚踝的衣角，在行走间带起一阵小小的风，落在地上的灰尘被风卷起，这一幕恰被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的亓晚书尽收眼底，在没有人看到的阴影下，他勾了勾唇。
……竟是笑了。
然而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刚才唇角的那一抹上扬的幅度，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平日里一贯的温文和云淡风轻。
他看着代越往里屋走的背影，目光晦暗不明，忽而眨了眨眼睛，羽睫颤啊颤，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眼中眸光忽闪，似在思索着什么。
钟洲站在门外，和他一样看了一眼代越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不管皇上因为什么跑到这儿来，若说这其中，没有相爷的原因，我是不信的。”
亓晚书闻言敛眉，有意无意间，桃花眼眼波流转，将那些不可见人的神色悉数藏进眼底，他侧身看向钟洲，扬唇浅笑，问：“钟大人这话的意思是？”
钟洲收回目光，又投向跟前的亓晚书，对上后者的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陈述道：“我看皇上对相爷，是真的在乎。唉——”说到最后，他突然低头叹了一声。
亓晚书问：“大人因何叹气？”
钟洲抬眸看了他一眼，短暂的纠结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摇了摇头，说：“也没什么。”说完，转身就走，那句没有对亓晚书说出口的话，在他心中化作了感慨。
——他心道：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在乎，对相爷来说，是福还是祸了。也罢，都说福兮祸之所倚，尚未发生的事，谁能说是好还是坏呢？
转过身去的钟洲并没有看到，他身后，亓晚书的表情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破裂，只是时间太短，还未定型就已经恢复了原样，快的像是没有发生过。
亓晚书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里划过一丝异色，一闪而过，不为人所知。
他看着钟洲慢慢走远的背影，直到钟洲跨过院门，他才动身，抬脚出了门槛，然后回身，准备关门，正在这时，他看见了从里屋端着药碗走出来的沈青衣。
沈青衣见他要关门，忙快跑几步，亓晚书也适时侧身，给沈青衣让路。沈青衣跨出门槛后，缓了口气，然后冲亓晚书礼貌的笑了一下，小声道了句谢。
亓晚书闻言笑笑，没说话，他顺手将房门关上，然后和沈青衣一道往前走，走了两步，眼角余光瞥到沈青衣手上端着的空药碗，亓晚书想了想，停下脚步，突然开口，说：
“相爷的药里，加些蜂蜜的话，会影响药效吗？”
……
里屋。
余怀因靠着床头半坐半躺着，他伤在左侧，连带着左手也不敢乱动，只能乖乖贴着小腹放，右手倒是能活动，但动作幅度不宜过大，好在他惯用手是右手，倒也不怎么影响。
刚才沈青衣给他倒了茶，才刚喝完，代越就迈着他的大长腿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冷冰冰的看了一眼沈青衣，显然是示意沈青衣出去，吓得他连手里的青瓷茶杯都忘了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