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你们给我跑起来
对上邱秉山又惊又怒的眼睛，钟洲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要多和善就有多和善。
他总有法子把人的怒气往上一提再提，此刻见邱秉山这副表情，他尤嫌不足，当即便露出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来，说：“邱大人慢行，毓之先行一步。”
说完，将车帘放下，对前面驾车的衙差说：“劳烦差爷快一些吧。”
前头驾车的衙差闻言抖了一抖，他现在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的肚子里，看都不敢看旁边轿子里的邱秉山，生怕一扭头，自己就被邱秉山给活吞了。
可邱秉山自己都已经得罪了，万不能再把刑部也得罪了，他只能呜咽着扬起马鞭，听钟洲的，把马车驾的更快。
邱秉山那句骂人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马车载着钟洲，超过自己，往京兆府去，气得他又连说了好几个“你”。
可就是没一句整话。
更可气的是，自己留下那大半的衙差，本意是用来押解钟洲的，现在竟然成了钟洲和林应弦的护卫，气的邱秉山猛蹬脚，一边蹬还一边吼：“你们给我跑起来，追上去！！”
……差点没把轿子的底板都给蹬掉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街道，碾出一路的咕噜噜声，将邱秉山的咆哮声甩在身后。
车厢里，钟洲笑的连拍了两下大腿，笑声穿透车厢壁，回荡在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引得路过的百姓纷纷回头向他们的马车看来。
又看到马车周围的衙差，胆小一些的立马就不敢看了，忙不迭低下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胆大一些的，则好奇的同自己身边的同伴交流。
“那是哪位大人啊？”
“不知道啊。”
“看旁边那些那衙差的衣着打扮，像是京兆府的邱府尹。”
“……”
等马车行过热闹的集市后，就只能听到车厢底下车轮的轱辘声了，林应弦轻叹一声，看着身边的钟洲，不甚赞同的说：“你没必要这么激怒他的。”
钟洲却笑，说：“反正邱秉山那孙子从一开始也没打算放过我，我何必委屈自己去讨好他，再者说了，不是还是春砚你在嘛，我怕什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林应弦还是不免担心，他是能在公堂上对邱秉山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可是他不能一直在钟洲身边；
要是邱秉山趁他不在的时候，对钟洲做什么，他就是知道了，也赶不及把人救下，何况，刑部与京兆府职权分明，虽有交集，但并不并行；
他就是有心插手此案，只怕也是鞭长莫及。更何况，还有一个邱秉山在里面，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扰自己插手此案的。
“罢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也没用。”林应弦抬手扶额，不适的揉了揉太阳穴，换了个话题，说：“我已经给于相去信了，等他回来，你就没事了。”
钟洲闻言一愣，他直觉林应弦说的这句话有点怪，且不说余怀因能不能按照原定时间回来，就算余怀因回来了，能洗清的，也是李家别院的事。
邱秉山这边时间掐的这么准，很明显是有备而来，钟洲毫不怀疑，邱秉山和那个弹劾他的毕姓御史一伙的，两人一个在朝堂上发作，先革了他的职，然后再有邱秉山出手，把他框进自己的京兆府。
这连环计使的，钟洲都有点佩服藏在邱秉山背后那个的那个人了。
但还不等他细想这句话哪里不对，就听见林应弦接着说道：“今晚我就上一道折子，看看能不能让皇上把你这件案子转到刑部，若是成，便罢了。”
他说着，看了钟洲一眼，眼底是藏不住的担忧。
钟洲明白他的担忧，他接过林应弦的话来，轻声说：“邱秉山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我拿在手里，他不会这么容易放我走。”
“嗯。”林应弦点点头，说：“我想也是，所以我猜他会从中作梗，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周旋，至多三日，三日后，若是于相还未回京，我一定把你转到刑部来。”
林应弦语气轻缓，看着钟洲的眼里却满是坚定。
“好。”钟洲笑着，笑意盎然，他说：“我等你。”
马车很快就到了京兆府。
明明是冬季，那驾车的衙差后背却几乎整个都被身上的冷汗给濡湿了，衙门前守着的两个衙差看到自家头头坐在前头驾车，还以为马车上坐的是自家大人，忙不迭下来迎接。
钟洲率先钻出车厢，看到跑到跟前的两个衙差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他瞥一眼旁边站着的刚才给他们驾车衙差，顿时了然。
他也不客气，朝人招招手，说：“来都来了，扶一下呗。”
衙差脑子都没转过来，听到钟洲说，就瓜兮兮的上去，把人从车上扶下来了。
钟洲落了地也没有走，而是转过身来，伸手掀开车帘，伸出一只手进去，对车厢里的林应弦道：“春砚，手给我。”
林应弦素不与人亲近，唯独钟洲是个例外，见钟洲伸手，他便矮身，搭着钟洲的手，下了马车。
这时候，那两个来迎接自家大人的衙差彻底呆住了。
两人下了马车，也不多停留，抬脚就往京兆府大门闯，因为林应弦穿着官服，京兆府的衙差们也不敢拦，只得停下来给两人行礼。
一直到半柱香后，坐着轿子的邱秉山才达到京兆府门前。
抬轿子的四个轿夫此时已经是大汗淋漓，腿脚发软了，轿子一落地，四人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给邱秉山压轿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还是一直在门口等邱秉山的衙差头领上前压的轿，哪知邱秉山一出来，就给了他一巴掌，他怒吼道：“谁让你给他备马车的？！”
骂完还不解恨，再加一脚，踹在衙差膝盖上，“你是我的人还是他钟洲的，还给他驾马车，还驾那么快，你这么喜欢驾马车，以后别当差了，去马厩养马，驾你的马车好了！！”
衙差被踢得跪倒在地，也不敢起身，只好捂着被打的半边脸，也不解释，只告罪道：“请大人恕罪。”
邱秉山不打算恕罪，但比起这个衙差，跟让他生气的，是钟洲，于是他打完就转身，怒气冲冲的往衙门走了，边走边道：“马上准备升堂！！”
邱秉山明显是在气头上，谁也不敢惹这个时候的邱秉山，衙差们不敢耽误，抖着声音应了一声是，迅速跑走，去升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