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激流暗涌不胜防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明明暗暗，预示着有风吹了进来，房梁上挂着的红纱幔帐，像是突然之间有了生命一样，开始在半空中荡起了秋千。
床榻边，钟洲的后背悉数被烛光照耀，脸则被覆在阴影之下，然后，钟洲启唇，说：“是邱秉山。我想不通的是，明明邱秉山与我的仇怨更大，怎么会对相爷下手？”
亓晚书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床上的余怀因身上，没有离开过，闻言，他沉默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倒也未必如此。”
“嗯？什么？”钟洲没听明白，他看向身边的亓晚书，眼里流露出疑问来，他问：“亓先生刚才所言，是何意？未必如此是指……”
亓晚书没有马上回答，因为就在刚才，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邱秉山要对付钟洲自然不假，但此行还有一个余怀因，要是钟洲在和余怀因同行的过程中，后者出了什么差错，那么作为同行的钟洲，就必定难辞其咎！
只是，这种法子，不像是邱秉山那种有勇无谋的家伙想得出来的，在邱秉山身后的人，又是谁呢？
虽说现在宋佑淳已倒，朝中局势看似明了，但这底下的暗潮，却并没有平静下来，想要把余怀因从丞相这个位置上拉下来的，绝不在少数。
和邱秉山选择在青桐县的路上，解决掉钟洲一样，想趁这个机会，解决掉余怀因的人，也不少，想浑水摸鱼的也好，宋佑淳派心有不甘的也罢，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可话又说回来，真正有胆子敢出手、能出手的，朝中，却只有那么几个人。那么，在这几个人中，又是谁，能够利用邱秉山，设下此借刀杀人之局呢？
钟洲见亓晚书低着头不说话，不由担心起来，伸手在亓晚书面前晃了晃，喊他：“亓先生？”
亓晚书听见他的声音，立时回过神来，抬眼看着面前的钟洲，眼神还有片刻的迷茫，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了，他歉意的笑了一声。
“抱歉，钟大人。”亓晚书道：“我走神了。”
钟洲道：“小事，先生不必在意，倒是先生，刚才所说……”
亓晚书知道他要问什么，他停了停，然后把自己分析的结果说了出来，“邱秉山要对付的，倒不一定就是相爷，只是有人躲在邱秉山背后，借邱秉山的手，对付相爷罢了。”
钟洲闻言，突然不大不小的“啊”了一声，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瞬间又什么都不知道了，他问：“先生，这话怎么说？”
亓晚书解释道：“我想，应该是有人利用了邱秉山恨钟大人这一点，使了什么计策，让邱秉山成了他对付相爷的刀吧。”
钟洲停了停，突然反应过来，眼睛都瞪大了一瞬间，他讶然道：“先生的意思是……”
亓晚书点头，道：“若是没猜错，应该就是这般了。那人一定是找邱秉山谈过，他告诉邱秉山，若是直接对付钟大人，未免太过于明显。
巧的是，大人此行与相爷同行。相爷若是出事，钟大人自难辞其咎，与其直接暴露自己，不如借皇上的手，置大人于死地。
这人想除掉相爷，同样不想暴露自己，在这个时候，他得知了邱秉山想对付钟大人您的事情，钟大人觉得，这人会怎么做？”
钟洲已经错愕的说不出来话了，他看着亓晚书，一脸的难以置信。
亓晚书缓了缓呼吸，替余怀因换了条毛巾，边拧水边道：“钟大人，青桐县一行，恐怕，比我们想的，还要危险的多。”
钟洲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当即起身，对亓晚书道：“亓先生，劳烦照顾相爷了。”说完，不等亓晚书回答，转身便出了房门。
天阶夜色凉如水。
重伤的护卫们已经安顿好了，留下来的也都是还有一战之力的，早在赵奢回来之前，已经由秦川他们吩咐，在这李家别院的四周潜藏埋伏好了，以保证这别院内外绝对的安全。
赵奢抱着剑守在厢房门外，看着对面院墙外的幽幽黑暗，不由自主的，就走了神，想起了在山道上和自己对战的那个年轻杀手——
那一战后，钟洲让他去追那杀手首领，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探知些什么，不负所望，他还真的从那首领口中得知了这起刺杀的幕后之人就是邱秉山。
准备要走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那个和自己过招的年轻杀手，犹豫了一番，最后到底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可首领的回答，却让他震惊了。
那年轻杀手分明是和那群杀手一起行动的，可那杀手首领却说其实自己也不认识他。
赵奢听完后，都呆住了。
“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骗阁下。”首领见他不信，干脆把手一摊，整个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他告诉赵奢说：“三日前，那人闯到我的地盘来，先兵后礼，他不分缘由先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然后给了我一笔重金，委托我们在山道上设伏杀一个人。要杀的这个人，自然就是你家主子了……”
说到这，赵奢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往前进了半寸，首领感觉颈间一凉一痛，他忙开口：“大哥饶命！我错了。”
“继续。”赵奢把剑挪回原位，示意人继续说。
首领受制于人，很无奈，但是他受伤了，想从赵奢手上跑掉是不可能的，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继续交代。
那人说了要刺杀的目标也没走，还表示会留下来帮助他们完成刺杀任务。
首领混江湖多年，谈生意就好好谈生意，价格公道又在他的能力范围的话，没什么不能干的，但对方不该耍聪明，给他下马威看。
于是在出发之前，他派了个小弟，让小弟顺着那个带任务来的人，去试试摸他身后的瓜，结果就摸到了邱秉山这个瓜。
虽然意外雇主会是朝廷中人，但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朝廷并不比江湖干净多少，甚至于会比江湖更肮脏，所以首领当时也就没有想太多。
偏偏就是这个疏忽，害的他差点丢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