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真是虚伪且矫情
山洞里只有一张木板和石块搭成的简易的床，躺两个稍大一些的孩子尚且转不开身，更何况他们还是三个成年男人。
余怀因看了看左右两边空余出来的地方，然后抬头看着代越，迟疑着说：“要不，我们挤挤吧。”
代越闻言，冷冷的瞥了亓晚书一眼，让亓晚书进来山洞避风已经是他宽宏大量了，现在竟然还想抢床睡，真是得寸进尺。
他沉下声来，对余怀因道：“不用，我今晚不睡。”
外面的情况现在怎样还不知道，赵奢包括赴十三之内等人脱险了没有，也还是未知数，这山洞虽然能暂避，但也未必就安全。
说完，他转头去看亓晚书，眼底暗含警告之意。
亓晚书看懂了他的眼神，他有意和代越过不去，但却并不想连累到余怀因，所以他笑着对余怀因道：“相爷睡吧，我给你守夜，而且，我也怕他半夜趁我睡熟后，对我下毒手。”
代越闻言不动如山，连个眼神也没有多给他。
尽管他们两人谁都没有明说，但余怀因心里也明白，眼下这个时候，怕是谁都没法安心休息，细究下来，自己倒是最轻松的一个。
……虽然余怀因本人并不这样觉得就是了。
余怀因仔细梳理了一下当前的情况，按目前情况来看，代越对亓晚书，或许还有手下留情的想法，可亓晚书对代越，就不一定了。
所以要是先找过来的人是赴十三，只怕代越会陷入危机。反之，要是先找到他们的人是赵奢，会是解决当前局面的最优解。
这么想着，余怀因开始对着面前的火堆诚心许愿，希望赵奢赶紧找到他们。
要是很不幸，宋佑淳的杀手在赵奢和禁军或是赴十三之前找到了他们，那他们三人，除了代越有一战之力，自己和亓晚书怕是只能束手就擒。
想到这，余怀因下意识想要叹气，可转念一想，好歹，代越不会落在宋佑淳手里，情况并不算糟，不然的话，西乾就真的要易主了。
代越不知道余怀因在想些什么，见他又是皱眉，又是叹气，顿了一下，开口问：“你在想什么？”
听见声音，亓晚书也抬起头来，去看余怀因。
余怀因闻声回神，看向代越，见代越和亓晚书都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顿时回想起了小时候在学习课堂上被老师提问的一幕。
他稳住心神，没有露出异样，接着回想了一下刚才代越的问题，犹豫了一下，想要随便说点什么敷衍过去。
代越把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见他要开口，又不紧不慢的补了一句：“不许撒谎。”
余怀因：“……”
他“哦”了一声，低下头去，回答道：“在想……要是宋佑淳的人，比赵奢他们先到，我们怎么办？”
代越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闻言眼睛都没眨一下，只说：“不会。”
“什么？”余怀因一时没听懂什么意思。
从刚才就安静下来的亓晚书，闻听此言，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代越，然后他笑着看向余怀因，适时插话，说：“相爷放心吧，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
余怀因闻言，更觉得疑惑了。
他问：“什么意思？”
亓晚书笑笑，没准备回答余怀因这个问题，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代越，说：“这个您得问他。”
余怀因只好扭头去看代越。
代越也垂下眸来，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代越才开口，他说：“在你醒来之前，我已经让肖无序去找辜时雨他们了。”
这个答案，确实让余怀因愣了一下，可能是因为醒来后，他就看见了代越一个人，又听代越说他被杀手们冲散，所以下意识以为，代越身边并无第二人。
何况肖无序总是神出鬼没的，存在感不强，不自觉不知，余怀因就把这人给忘了。
眼下听代越这么一说，余怀因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让不知道他们在哪儿的人找过来或许困难，可要是有人带路，要找过来，可就容易许多。
不过，仅仅是这样，似乎也没办法确保蒙面杀手们不会在肖无序把人带回来之前，找到他们啊。
余怀因又疑问起来，他看着代越，问：“只是这样的话，也不能保证赵奢他们先到吧。”
代越正要开口，却听见一旁的亓晚书抢在他前面，说道：“所以，就需要有一个人人，负责把宋佑淳的人，引走。”
说着，他转向代越，笑问：“对不对？”
代越看着他，没承认，也没否认，他沉默着，不发一言，只是眼中眸色渐渐转沉。
余怀因闻言愣住。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声东击西的办法确实能保证他们的人在宋佑淳之前找到他们，可那个引开蒙面杀手的人，不是会很危险？
余怀因顿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刚才代越说肖无序去找人的时候，说的是辜时雨的名字，而不是赵奢。
辜时雨和辜时雨同为暗龙卫，自有一套联系方式，找辜时雨，会比找赵奢更速度，所以刚才余怀因并没有多想。
直到经亓晚书刚才那么一说，余怀因突然反应过来，那个负责引开蒙面杀手的人，岂不就是赵奢？
余怀因忽然沉默下来，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是赵奢？”
代越本来也没准备瞒他，只是没想这么快告诉他罢了，不过既然余怀因都知道了，他也只好轻叹一声，点点头，说是。
于是余怀因不说话了。
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
——因为从理智上，他知道代越这个安排其实没错，甚至算得上是一步好棋；可从情感上，余怀因不太能接受以命换命这种方式。
若是与他不相干的人，与他不相干的事情，余怀因或许只是唏嘘，可偏偏，是他认识，且一路上，都在保护他的人。
他和代越的理念不同，代越身为西乾天子，有权利且可以动动嘴皮子，就轻而易举的夺去一个人的命，余怀因不行。
哪怕他凭借西乾丞相这个身份，也有这个权利，但真要他行驶这个权利，去夺别人性命的时候，他也做不到。
余怀因觉得自己真是虚伪且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