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百害一利乱序蛊
入夜，山鸟鸣啾。
代越等人路过一片山林里。
因为不知道亓晚书派来截杀他们的杀手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所以即便是在有可能出现猛兽的山林里，众人也不敢生起火把来照明，怕对方会看到火光找过来，从而暴露他们的行踪。
马车碾过地上的枯枝，咯吱咯吱响，林间偶有野猪野兔等小动物出来觅食，听见车马行过的声音，野猪转头撒开蹄子就跑；
野兔却犹疑着竖起长长的耳朵，然后被下一声“咔呲”吓得慌不择路，四处逃窜，最后一头撞在一个木桩上，晕了过去。
……被第二天来此打猎的猎人捡了个便宜。
马车里，沈青衣今天第三次给代越换药，他将代越的里衣左右分开，揭开纱布，露出被纱布缠着的伤口来，经过缝合，已经能明显的看到伤口有在渐渐愈合的迹象。
这是件好事，沈青衣身为医者，见此情形，自然开心，他道：“皇上的愈合能力很好，昨天才缝的针，伤口浅的部分，已经在准备结痂了。”
说着，他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药膏来，用竹片轻轻剜起一块，仔细的涂上伤口，动作仔细且轻柔，他开口说道：
“以这个速度，相信要不了七天，皇上便能下地行走了，只要不做什么剧烈的动作，从外表看，应当看不出来皇上有伤在身。”
代越靠在车厢壁，身后垫着两个软垫，他趁着沈青衣的涂药的时候，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但是他对这个结果却不怎么满意。
他皱眉道：“七天？不行，还是太慢了。朕等不了七日，沈青衣，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让伤口在短时间内快速愈合？”
沈青衣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反驳，可是一对上代越那双恍若洞悉一切的眼睛，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只好低下头去，以避开代越的目光，继续替代越涂着药膏，抿着唇，没说话。
代越本来只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上一问，于淮音既然说过，沈青衣是神医谷弟子，就必然有些手段，此刻见他沉默，便知道，确实是有能令伤口快速愈合的办法。
他扯开嘴角，笑了笑，说道：“你既这个反应，便说明，是有了。谢尚卿让你来，还真是来对了，说罢，朕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代越这么说，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沈青衣知道瞒不住，索性也就不再隐瞒，他抬起头来，看着代越，目光不闪不避，他解释道：“确实有这么一种法子，是十多年前，我师父偶然研究出来的。”
代越没说话，他知道沈青衣还有下文。
沈青衣接着道：“我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跟皇上讲，一来，是因为这个法子确实如皇上所料的那样，不那么简单，疼痛之盛，绝对比昨日的缝针尤甚十倍……”
他话音最后一个字的字音还未完全落下，就听见代越紧接着道：“朕撑得住。”
沈青衣闻言点头，“当然，我也相信皇上撑得住，但如果只是这样，我又何至于瞒着皇上，实在是因为这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代越问：“什么？”
沈青衣道：“这个法子，至今为止，我并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试过。”
代越闻言皱了皱眉，如果只是单纯的疼痛，即便是难捱了些，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听沈青衣这话，这法子，操作起来，似乎并不是普通的治疗手段。
他思考了一会儿，而后问：“什么法子？”
沈青衣看他一眼，知道代越这是意已决的意思，对于这个结果，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侧身，把药箱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代越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做，但也没有出声制止。
沈青衣把药箱倒空后，伸手在药箱底部摸了摸，然后停在一个微微凸起的地方，他屈指按下，而后，只听见“咔哒——”一声，药箱底部，凭空出现一个巴掌大的洞。
“这是……”代越看着那个静静躺在药箱底部的银制盒子，疑问道：“什么？”
沈青衣将银盒拿出来，置于手掌心，打开，露出里面的一个雪白虫茧来，他对代越道：“我师父管它叫乱序蛊。”
代越疑问：“乱序？蛊？”
“对。”沈青衣点了点头，解释道：“因为把它种在伤口上，它吸食伤口附近的腐肉时，会伴随着分泌出一种东西，而这种东西，能在三天之内，快速愈合所有非致命伤。”
代越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字，“只是吸食腐肉？”
沈青衣摇摇头，“当然不止。它还会嚼人经脉，我师父自从发现乱序蛊后，我所知道的，它一共救治过十二个人，其中有五个，因为疼痛，中途就没挺过来；
还有四个，因为经脉被啃食的太过，伤到了根本，其中三个有武功的，武功全废，余生再不得拿武器，没武功的那个，下半身瘫痪。
余下三个，倒是都成功了。不过，不到一年，就疯了两个，我师父说，是因为乱序蛊所分泌的那种东西，会侵蚀人的脑子。”
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似叹息，似感慨：“这种法子，有百害而只有一利，没人愿意用这样的代价，去换取多休息几天就能达到同样效果的伤愈。”
“所以……”沈青衣对上代越看向自己的视线，眨了眨眼睛，他问：“皇上，你还要用吗？”
这个代价，确实有点超出代越的想象了，他还以为，最多只是疼痛了些，要是为了加快伤愈，最后把自己搞疯，确实是太不值得了。
他的眸光闪了闪，俨然已有动摇之意，片刻后，他看着沈青衣，不答反问道：“三个人里，最后没有疯的那个人，现在如何了？”
沈青衣闻言笑了笑，说：“他现在，就在皇上面前。”
代越愣住，“什么？”
“皇上不是知道吗？”沈青衣道：“我是于相从一个乱葬岗上捡回来的，因为失忆，记不清自己的名字身份，才被于相留在相府的。”
“你失忆，是因为……用了乱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