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是天亮不是天黑
余怀因痛呼的声音不大，而且那是下意识发出的声音，意识到之后，他就立马闭上了嘴，不过还是惊动了趴在他床榻上睡着的代越。
代越的睡眠一向很浅，平时稍微有点什么动静立马就能醒过来，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余怀因那短促的痛呼声都还没落下，代越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咻——”的一下，直起了腰。
倒是把没来得及起身、正皱着眉，抱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的余怀因吓了一跳。
二人一躺一坐，四目相对，两厢无言，余怀因更是连头疼都忘了，就这么侧躺着，偏着脑袋，愣愣的看着坐在床头的代越。
最终还是代越率先打破了这一片沉默，他看着呆愣中的余怀因，半晌，轻叹一声，然后伸手，替余怀因把跑进嘴里的一缕头发轻轻拨开。
当他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余怀因的脸颊时，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余怀因在那一瞬间的僵硬和身体本能的瑟缩，他手上动作一顿，但很快就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头很痛？”代越柔声问道。
余怀因的表情还是愣愣的，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看着代越的眼神，也和平日里的不大一样，不说信赖，甚至还有几分迟疑。
听见代越问，他下意识就点头，点到一半，他突然觉得不对，头好像不那么疼了，他疑惑的晃了晃脑袋，感受了一下，意外的发现，确实不像刚才那样疼痛了。
他有些开心，转头看向床榻边的代越，回答说：“好像没那么疼了。”说完，看着代越的目光流露出几分疑惑来，问道：“殿下怎么在这？”
代越下意识就要回答，才刚说了个“我”字，却忽然顿住，短暂的呆愣过后，看着余怀因的眼里，满是惊愕，他怔怔的问：“你……喊我什么？”
余怀因想也不想，张嘴就道：“殿下啊。”
话刚出口，余怀因也愣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管代越叫殿下？代越是西乾天子，无论如何，也没道理被人尊称为“殿下”啊。
只有他尚未登基，仍是西乾太子之时，才会被人尊称“殿下”吧。想到这，他皱起眉，目光渐渐变得疑惑，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迷茫。
见他这样，代越莫名就有些慌，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还不等他开口，余怀因忽然朝他看过来，目光很是认真。
他喊：“代越？”不是陈述，而是询问或是在确定什么的语气。
不等代越有所反应，他又低下头去，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语气苦恼的说：“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看见你，下意识的就喊出了口。”
代越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听着余怀因的叙说，耳朵却灵敏的捕捉到了余怀因话里的关键词，“做了个梦？梦见了什么？”
余怀因摇摇头，说：“不太记得了。”说着停了一下，不太确定的道：“好像做了，又好像没有，只是听见好像有人在喊我。”
“……”代越沉默了一下，然后自顾自的侧了身，提起床边小案几上水壶，开始倒水，伴着从壶口淅淅沥沥往杯里落的水声。
他温言说道：“不记得就算了，先喝点水吧，我等会儿让他们去厨房给你熬点粥。天也快亮了，你喝完粥再睡会吧。”
余怀因却一脸惊讶的往窗口看了过去，见天色微暗，他难以置信的说道：“天亮？不是天黑吗？我就躺了一会儿啊……”
最后一个字的字音未落，耳边忽然传来“叮——”的一声，很是突兀的声响，轻而小，是清脆的瓷器相撞声。
余怀因下意识的低头，见是正在倒水的代越，也不知道怎么的，本该用手按着的壶盖忽然脱落水壶，摔了下来，砸在了水杯上。
代越此时正低垂着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小案几上的某处，余怀因心下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小案几上还差一点就倒满的水杯。
不知道为什么，许是代越这般反常，又或许是不言不语的代越在烛光晦暗不明的阴影处，像极了藏在黑暗里凶兽，让人莫名感到害怕。
余怀因忽然就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他看着代越，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迟疑着问：“你，你怎么了？”
代越抬起头来，对上余怀因的眼睛，一字一句，语句清晰的说道：“不是一会儿，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于淮音，你已经昏迷快六个时辰了。”
闻言，余怀因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