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知行无用偏向行
亓晚书正凝神替余怀因把脉，听到余怀因这么说，他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余怀因认真的表情，知道他确实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他点点头，道：“您说。”
见余怀因就要开口，他突然想到什么，抢先一步说：“不过如果是劝我放弃和代越作对的话，相爷就不必说了，您说了也没用，我不会同意的。”
余怀因被打断也不生气，他看着亓晚书，然后道：“我知道，但该说的，我还是要说。其实这些话，我早就该跟你说的，只是之前觉得没必要。”
说到这，余怀因不免想起之前的事情来，停了一下后，补充说：“我知你一旦下了某个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有些话，说了也没用。”
亓晚书闻言轻笑一声，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搭在余怀因腕间的手，说道：“相爷知我，确实是这样，我和代越之间，只能是他死我亡，没有第三个选项。”
余怀因道：“可即便是这样……”
不等他后面的话说完，亓晚书便出声打断他，他抬眸，看着面前的余怀因，桃花眼里无悲亦无喜，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掀不起一丝波澜来。
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水光潋滟间，让人感觉好像下一瞬，就会流出眼泪来，可是没有，他淡然的看着余怀因，接过余怀因没说完的话，道：“可即便是这样，相爷也还是要劝我，是吗？”
余怀因怔然。
不可否认，他是了解亓晚书的，他知道亓晚书的执着与固执，也知道亓晚书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但同时，亓晚书也一样的了解他。
就如余怀因了解他一样，他也知晓和了解余怀因。
如果说旁观者清一词是对，那身在局中的人，是不是没机会看清真相。比如余怀因自以为自己已经看懂了亓晚书，但其实，亓晚书看的更清。
……亓晚书亦然。
余怀因垂下眸子，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关于自己，关于亓晚书，最后他说：“以前的事，代越本人其实并不知情，上一辈的恩怨，不该在你们身上延续。”
“晚书。”余怀因抬头，看着面前的亓晚书，说：“放手吧。”
闻言，亓晚书忽然就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垂下眸子，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在低垂的那一瞬间，好似一闪而过了什么东西。
他没有再看余怀因，而是答非所问道：“从脉象上看，相爷气血两亏，以致体虚，若是我没记错，府里的库房里，还有几盒血燕窝，等回了长谣，让采莲给你熬了喝吧。
要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有睡不着的迹象，别一个人扛着了，找沈青衣给你配点药，不过也别总喝，是药三分毒，总喝药也不行。”
“……”沉默片刻后，余怀因启唇，说道：“晚书，你很聪明，也太聪明。”
亓晚书收回手，顺势还把余怀因的手轻轻放下，又贴心的替他把翻上去的衣袖理顺了下来，然后才说：“这话，就姑且，算是相爷在夸我吧。”
余怀因没说话了。
亓晚书也不在意，他看了一眼余怀因的右腿，然后问道：“相爷腿上的伤，是怎么伤的？”
之前还在江城的时候，亓晚书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可惜遇上的不是华山，就是代越，他想好好问个话，可是谁也不告诉他，要么就阴阳怪气的反问他，“你说呢？”或者是“你还有脸问？”
真是把亓晚书气了个好歹，他派去余怀因身边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从被袭击后，他就彻底失了余怀因的下落，上哪儿去知道余怀因是怎么伤的。
后来好不容易和余怀因见面了，偏又和代越打了起来。
于是一再耽误，直到现在。
余怀因闻言，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下裳遮掩下，其实只露出一个鞋尖，小腿上的伤口是看不见的。
“啊……这个啊，”余怀因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隐瞒了部分，回答说：“之前不小心被东西刮伤的，已经上过药了，没事。”
亓晚书像是信了这个说辞，接着又问：“很疼吧。”
余怀因摇摇头，说：“已经不疼了。”
亓晚书想起什么，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像是在找什么，接着忽然想起什么来，停止了搜寻，见余怀因不解的看着自己，他笑了笑，解释说：
“我记得之前身上有瓶药，是我自己配的，治外伤很有效，本想给相爷试试的，刚才才想起来，那药被他们拿走了。”
他说的含蓄，但余怀因心里明白，所谓‘拿’，其实是搜，毕竟是代越的人质，总要搜一下身，把身上藏着的危险物品拿走，免得有机会伤害别人。
余怀因知道他的心意，他想了想，说道：“那等会儿，我找赵奢问问，要是还没丢，我给你带回来。”
亓晚书笑道：“要是没丢，相爷就留下将就着用吧。我用不上。”
那个时候，余怀因其实很想问，既然知道自己用不上，又为什么要把那药放在身上呢？总不能，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然而，余怀因深知，这是真相。
之前余怀因被李三鬼所制，亓晚书没在客栈大堂里认出他来，之后听到余怀因的声音赶到房间的时候，余怀因已经被李三鬼带走。
华山和赴十三交手后撤离，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给他，亓晚书在房间里，发现了之前华山给余怀因处理伤口时留下的染血纱布。
之后，亓晚书让赴十三掘地三尺也要把余怀因找出来，同时，他还让人去药店买了药材回来，自己躲在房间里，花了三个时辰，配外伤药。
药配好后，亓晚书将他揣在身上，想着，等赴十三把余怀因救回来，他就能马上给余怀因疗伤，只是可惜，这瓶伤药，他一直没机会送出去。
直到被代越挟持。
代越让人找了镣铐给亓晚书戴上，收剑后，让赵奢搜他身，看看有没有匕首什么的，可赵奢搜遍他全身上下，别说匕首了，就连能当武器用的东西的都没有，只搜出这一瓶药来。
赵奢拿着那瓶药，打开闻了闻，一股药味扑鼻而来，他没闻出来是作什么，然后皱着眉质问他：“这是什么？”
亓晚书本来想说是治伤的药，可看到一旁的代越，心思一转，随后轻轻一笑，对赵奢说：“毒药，没有解药的。”
赵奢很好骗，亓晚书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想起自己刚才还闻了一下，他脸都吓得白了几分，然后脸色难看的去找代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