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不识情重惹心乱
傅喻寒见余怀因一直盯着自己看,还以为他要同自己说什么,哪知道他这是看着,也不说话,他正疑惑,却见余怀因不知道为何,眼眶竟渐渐泛红,眼里蓄满了泪水,竟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他一阵错愕,看着余怀因,呆愣愣的问:“相爷,您……”
傅喻寒的这句话,直接将谢无琊和代越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谢无琊本是想让余怀因向代越给自己说说情,哪知余怀因看也不看他,只盯着傅喻寒看。
谢无琊在心里将余怀因狠狠的唾弃了一番,道人见色忘友,关键时候总是不顶事,用不上。
又对上代越仿佛看透一切的视线,谢无琊越发心虚。
这位当今圣上是个什么脾气,谢无琊不敢说完全了解,但他也在西乾朝廷呆了许多年了,什么阴谋诡计,明枪暗箭,都见得不少。
时间久了,也就知道,代越这人,看着虽然不好相处,但却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他不惧阴谋,却厌恶欺骗和背叛。
谢无琊摸了摸鼻子,正准备破罐子破摔,告诉代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王定海一事,他想请傅喻寒帮忙。
哪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身边的傅喻寒一声惊呼,他本能看了一眼傅喻寒,反应过来他喊的是什么之后,又往余怀因那边看。
只见,站在代越身侧后半步的余怀因,不知因何,一双眼睛红红的,眼里噙着泪,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谢无琊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于淮音,惊吓之余,下意识的的呆住,他指着余怀因,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你……”话方出口,却又无话可说。
代越在傅喻寒忽然出声的时候,第一个就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余怀因,和谢无琊、傅喻寒他们一样,他看见余怀因红着眼睛,一副要哭的模样。
余怀因被几人这么正大光明的一盯,六道目光如箭一般,直直的朝他射过来,几乎要化为实质一般,直接就从纷杂混乱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了。
他先半知不解的“啊”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随后意识到什么,他低下头去,一边抬手用衣袖揉眼睛,一边解释道:“风有点大,可能是沙子吹进眼睛了。”
今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万里无云,根本没有能吹起沙子的风,余怀因用的理由,不是一般的拙劣,但谁也没拆穿他。或者说,不知道怎么拆。
于淮音在百官面前,是端正持礼的君子做派,私底下和谢无琊的时候,是温柔爱笑的富贵闲人,和代越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忠君爱国的贤臣……
代越想起,那年翰林院,庭院中白玉兰花开,他自窗外走过,忽然被人叫住。
他闻声回头,嗅的花香怡人,见一红袍少年临窗而坐,手捧书本,待他回头,他忽然展颜,朝他一笑。
那是他与于淮音初遇之景。
自那以后,代越见过很多种模样的于淮音,微微笑着的,沉默着不说话的,窘迫的,害羞的,生气的,害怕的,悲愤的……
很多很多,独独,没有见过这副模样的于淮音——眼圈泛红,眼里含着泪水,眼底,却盛满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那一刻,他看着余怀因,忽然就想,他刚才,在想什么呢?
这么想,他就这么问了,“在想什么?”问这句话的时候,代越其实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话音落下的时候,代越眨了一下眼睛,才彻底回过神。
余怀因闻言,抬眼,看他,与代越的看自己的目光对上,四目相对之际,他看见代越的眼里,那明晃晃的疑问。
四周的空气像是忽然凝固住了,行人驻步,酒旗停滞,飞鸟停在天际,落叶止于半空,点水的蜻蜓驻留在水面一动不动,莲池里的锦鲤半卷着鱼尾,像一副静止的画。
余怀因看着面前的代越,感觉大脑好像忽然变得空白了一瞬。
傅喻寒在喊出那一声后,因为过于惊讶,所以怔愣了片刻,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忙朝代越拱手一揖,对代越道:“皇上,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拱手的同时,又顺势推了推身后站着的谢无琊。
谢无琊被他一推,也马上反应过来,看了看代越,又看了看他对面的余怀因,只要不瞎,就能看出两人气氛不对,这下不用别人教,谢无琊也知道要说什么。
他忙点头,一边点头一边不忘附和傅喻寒,“是啊,是啊,皇上,我们进去说吧。这外头,日头可大。”
代越眨了一下眼睛,眼睛依然看着余怀因,话却是对傅喻寒和谢无琊他们说的,他回答说:“那便进去说吧。”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余怀因,然后回头,将衣袍下摆一甩,抬脚,踏上长阶,往面前府邸大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