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我对您耐心有限
“你何苦逼我?”余怀因看着地上的鲜红,这般说道,他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和对面的亓晚书说。
只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太小,雨声又太大,亓晚书并没有听到就是了。
亓晚书也注意到了余怀因低头的异常,但因为视线里雨雾蒙蒙,他们二人相隔也有一段距离,所以他并没有看到余怀因右手正对下的青石板上那一摊血水。
没有听到余怀因的回答,让亓晚书误以为余怀因是在以沉默作答,至于答案,以他对余怀因的了解,自然是拒绝。
这让他莫名变得烦躁,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下接一下的抓挠着他的心脏,那感觉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觉得压抑又郁卒;
再加上一抬眼,就是对面正在被雨水浇淋的余怀因,即便是隔着重重雨帘,他也能想象到余怀因此时的模样有多么狼狈。
冬季的雨水阴寒无比,哪怕是他,在雨中这样淋上一时半刻,回去后也非得患上风寒不可,更别说余怀因这样身上还带着伤的人,只怕少不了要伤风头疼。
他记得,余怀因是最最怕头疼的。
那是在他以相府做借口、瞒着众人去了一趟锦官,和亓老太爷还有亓允修相认后从锦官城赶回来的夜里,因为没在书房看见余怀因,遂问采莲。
采莲告诉他,说余怀因下朝回来的时候,下了雨,偏偏刑部尚书要拉着他说话,两人说话的功夫淋了点雨,回来后人就不太对劲了,说想睡觉。
哪知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开始头疼。
采莲说:“已经让大夫给看过了,说是受了凉,倒是没什么大事,刚熬了姜汤让相爷喝了,发了汗,大夫也给开了安神药,不过似乎不太管用。”
她说着抹了抹眼泪,看着亓晚书,对他说:“只是这样折腾一番下来,相爷连吃晚膳的力气都没了。亓先生,您去看看他吧。”
亓晚书走进卧房,绕过轻纱屏风,进到里屋,看见余怀因躺在床榻上,阖着双眸,紧紧的皱着两道远山眉,脸颊两边陷了下去,一脸的病容,与他平日里温和浅笑的模样真是相去甚远。
那一次,余怀因一连病了好几天,病中的他什么都不肯吃,晚上也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不一会儿就会被梦魇惊醒,整个人看着也没什么精神气。
可他还是会笑,对着来给他喂药的亓晚书说:“晚书你别皱眉啊,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想到这身体这么不行,才淋了这么点雨,就病成这样。”
见亓晚书还是沉着脸,半点不为他的辩词所动,他想了想,又说:“那这样,你以后看好我行不行?你说不让我做的事,我就不做,行吗?”
往昔还尚如故,笑颜也依稀如昨,而彼时对他温言浅笑的斯人,却已经不再。
仿佛感受到主人的不甘,亓晚书心口那颗从如昼大街出来后就一直在压抑着的、烦闷不已的心,终于在此时彻底爆发了出来。
他耐心尽失,只觉得需要马上走到余怀因面前,把人牢牢的扣在自己手上,看着他的眼睛,胸口处积压的那股烦闷之气才会散去。
这样想着,亓晚书再顾不上其他,他抬脚就往前走,行走间如裹挟着风雨之势,他边走边道:“既然相爷不说话,那我就当您答应了。”
他脚下步子不疾不徐,若是忽略这无边的雨帘,还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意思,可赴十三就是从他身上,看出了焦急,和迫不及待。
亓晚书本就不惧余怀因说的话,城西这一条街上早就布满的他的人,别说余怀因往后退两步,就是退上十步、二十步,他也有把握,能把余怀因攥在手里。
刚才会因为他的话而停下,也只不过是因为他没想到,余怀因会对他那般决绝,连自己向他靠近的权利都被残忍的剥夺。
或许连亓晚书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生气的——生气余怀因这般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生气他这般对待和疏离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着被雨淋了好一会儿,脑子有点短路,在看见亓晚书向自己走来的时候,余怀因只是呆呆的站着,反应显得有些迟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短暂的失神后,余怀因猛的回过神来,看见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亓晚书,他的心跳也在一瞬间上拨了一个频率,砰砰直跳。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然而正是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落在亓晚书眼中,就成了余怀因决意要与他远离的信号,亓晚书步子一顿,忽然停了下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不动,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样。
余怀因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从亓晚书的身上。
亓晚书身上那股刚刚因余怀因那番话而稍稍收敛起来的气息,也在这一刻尽数释放,霎时间,他周身气势尽显,比起最初,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爷。”他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清越,只是他嘴角的那一抹弧度,怎么看,都像是轻蔑。
他抬眸,目光凛然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薄唇轻启,说:“我对您耐心有限,您别逼我对您动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