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您就随我回去吧
“不若呢?我若执意向前,相爷待如何?”就像是为了挑衅什么,亓晚书忽然抬脚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却始终定定的看着对面的余怀因。
说这句话的时候,亓晚书虽然笑着,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脸上的表情也是喜怒不明,而他看着余怀因的眼神,却闪过了一丝危险。
余怀因也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垂下头去,然后终于真真切切的叹了一声,这次不止是亓晚书,就连在亓晚书身后的赴十三都听见了他的叹息声。
紧接着,在亓晚书目光的注视下,余怀因抬起头来,没有半分犹豫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开口,回答亓晚书的问题,他说:“也不如何,左不过我再往后退一点就是。”
说完这句话,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统共两步。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亓晚书,如果亓晚书往前,他就往后,亓晚书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两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对此,亓晚书自然心领神会,他当即脸色一变,额头青筋凸显,握着伞柄的手也无意识的越握越紧,直至手背青筋暴出。
他面色阴沉的看着余怀因,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的沉了下来,“相爷,”他开口,声音里隐隐藏了一丝冷意:“您就非得这样对我吗?”
亓晚书话音落下的同时,有隐约雷鸣从天边滚滚而来,却不见闪电,只是天边积累的乌云似乎又厚了几分,看得人无端端觉得心里闷,透不过气来。
风还在吹,雨似乎也更大了些。
在又一阵风吹来的时候,在雨中淋了许久的余怀因这时候终于觉得冷,冰冷的雨点打在他身上,又顺着他的身体缓缓流到地面,同时带走了他身上的温度。
寒气侵体,不过片刻,余怀因就已经感觉如置冰窟,似乎周身所感,只有无边的寒冷,甚至连垂在身侧的右臂,也因为寒冷,感觉不到痛楚了。
天上的雨水不住的从余怀因的头顶淋下,顺着他的额角,流进他的眼睛里,迫使余怀因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睛,然而很快又有雨水流了下来。
不得已,余怀因只得低下头去,他看着自己的鞋尖,身边是接二连三在地面炸开的水花,一朵接着一朵,像是永远不会凋零。
“晚书。”余怀因喊,声音里带了几分沙哑,尾音婉转,偏又带着几分无奈和叹息,他抬起头来,努力睁着眼睛去看对面撑着伞的亓晚书,问:“辜时雨呢?”
“呵……”闻言,亓晚书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出来,他以手掩唇,一双桃花眼里笑意盈盈,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余怀因没有说话,甚至于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他并不问亓晚书笑什么,只是这么看着,眼神淡漠,几近无声。
笑完,亓晚书放下手来,看着余怀因,眼里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他说:“我还道,相爷见了我,不会记得他呢?”
余怀因听了就笑,只是笑容有些苍白无力,不知道是不是笑的太用力,他忽然咳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对面的亓晚书听得一清二楚。
亓晚书闻声,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咳完,余怀因缓了口气,然后才说:“怎么会?晚书又不是什么迷惑人心智的妖魔,何以见了晚书就不记得其他人了。”
亓晚书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轻笑一声,似乎想到什么,开口说:“相爷放心吧,他还没死,只要相爷跟我回去,我就放了他。”
“……”余怀因沉默下来,好一会儿,他看着亓晚书,启唇说:“我记得,当初在去锦官城的马车上,你对我说过,到了锦官,只要我想走,你就放我走的。”
说到这,余怀因顿了一下,而后徐徐开口,问:“现在,这话是已经不作数了吗?”
亓晚书没有马上回答,但是余怀因能感觉到,亓晚书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在听到自己那番话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收敛。
良久,亓晚书喊了一声:“相爷。”
余怀因看着他,听见他说:“您随我回去吧。”
亓晚书这句话话音落下的同时,余怀因感觉到自己那只垂在身侧、几乎已经被冻僵的右臂,此时却无意识的抖了一下。
下意识的,余怀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却见原本包扎着纱布的伤口,此时已经被渗出来的血染红,白色的纱布上一片鲜红。
被雨水稀释后的血水顺着手臂往下流,滑过手背,指缝,最后顺着指尖,坠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蜿蜒出一道道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