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夜视不明宫灯行
余怀因来时匆匆，走也匆匆，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从他见到代越那一刻开始计时，到代越让他走的这段时间里，恐怕还不超过五分钟。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代越阴晴不定，让他来又让他走，莫名其妙的，一边往御书房殿门走去。
这厢盛易德刚出来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吹着夜风，在心里琢磨着等下给皇上准备晚膳的时候，要不要连于丞相的也一起了呢？然后就听见身后殿门“吱呀——”一声。
盛易德听见声音，回头，看见余怀因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盛易德当下惊讶不已，连行礼都忘了，直接就喊道：“相爷，你怎么出来了？！！”
以往的时候，御书房外的屋檐下会挂很多的宫灯，几乎是每隔五步就有一盏，明亮的宫灯能照的整条干檐都亮堂堂的。
但今夜却不是。
屋檐下挂的宫灯比平日里少了一倍有余，只余下稀稀疏疏那么几盏，别说照明了，这点关，也就堪堪能让人找到殿门在哪儿。
刚刚在屋子里还好，蜡烛点的多，角落里的支架灯笼也不少，虽然不至于到亮如白昼的程度，但总算能让人无障碍的看得清东西。
那这么一点儿有等于没有一样的微弱光芒，对夜盲症患者余怀因来说，就基本等于全瞎了，他在打开门的时候，一抬眸，就看见黑漆漆的一片，偶有几点灯光晃过，但无济于事。
他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茫茫然“啊”了一声，慢半拍的想起来，哦，对，差点忘了，这于淮音是个夜盲症患者来着。
然后就听见耳边响起盛易德的声音，他虽然看不清，但能听见这盛易德的语气好像很是惊讶，估计是因为他刚进去就被赶出来吧。
想到这，余怀因有点不好意思，他睁着什么也看不清的眼睛，略带几分迷茫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回想了一下刚才盛易德说的话，他正要开口回答，盛易德告罪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相爷恕罪，老奴多言，失礼了。”盛易德的声音里带了点恰到好处的惊慌，想来在这深宫数十载，大风大浪见的不少了，倒也不至于就失了分寸。
余怀因只用了一秒就想通他这话缘何而来，他笑了一下，对着盛易德所在的方向说：“盛公公言重了。”
盛易德对这位于丞相是了解一二的，所以，对于余怀因的回答，倒也不意外，他看着那站在门内的人，轻声问道：“相爷怎么出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盛易德能连续侍奉两代君主，有多大的本事不好说，最起码有一点，他不是个傻的，不然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他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在今天下朝回来，代越不管不顾要去太医院拿药的时候，他就知道代越要做什么了，所以适时出言相劝，又提出让斐骋邻去。
虽然御书房周围都派了心腹守着，但这宫中各种势力的眼线可不少，为防有人从远处看见御书房这边的情况，他在余怀因到来之前，就把御书房外的烛火灭了不少。
他想的很简单，视线昏暗下，就算有人看见有谁进了皇上的御书房，也绝对猜不到，来人是早上才被皇上骂了的于丞相。
既然知道代越要做什么，那殿内自然也不好留人了，于是，御书房里的宫人也早早的就被盛易德打发出去了。
在代越示意他也出去后，御书房里除了他们二人，是没有其他宫人的。
所以，在最初的惊讶过后，盛易德也渐渐回过神来了，对余怀因突然出来的事情，也有了自己自以为合理的解释。
他想，是不是皇上有什么吩咐，让相爷出来转告。
反正，依他对皇上的了解，是不可能让相爷这么快就走的。故而才有此一问。
闻闻听此言，余怀因在心里点头，心说：“是啊是啊，他吩咐我回去。”
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在昏暗的视线中朝盛易德笑了一下，而后顺势低头，抬脚，往前踢了踢，以确定门槛的位置。
然后他抬脚，凭刚才探到的门槛位置，往前跨了一步，步出了门槛，又朝盛易德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不答反问道：“可否劳烦公公，借本相一盏灯？”
他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站久了会势必会引人怀疑。但他又不能退回去，不然等下代越看见他，问：“你怎么还没滚？”
他要怎么回答。
余怀因不确定这于淮音夜盲症的事情有没有知道，或者是有几个人知道。但在记忆中，于淮音似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眼睛的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本人都没意识到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想通了这个关节，余怀因只犹豫了三秒，就做出了决定，所以，他干脆尽量伪装的正常，走到盛易德跟前开口借灯。
盛易德闻言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忙回答说：“相爷稍等。”然后朝身后的小太监招手。
小太监会意，忙小跑着去拿灯了。
不一会儿，余怀因提着小太监递过来的宫灯，告别了盛易德，借着手上宫灯不甚明亮的光辉，转身小心翼翼的走着，去约定好的地点寻斐骋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