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尾锦鲤赠予君
小摊贩低头一看，视线落在那碎银子上，一双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起来，顿时点头如捣蒜，“够！够了，完全够了！”
岂止是够，就这颗碎银子，把他这整个摊子都买下来还能有剩余。
他忙伸出手去把那颗碎银抓在了手里，攥的紧紧的，生怕自己慢上半步，那银子就会被余怀因给收了回去。
杜晋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看着跟前这人，见他一身素白，全身上下并无半点装饰，比起那些锦服华妆的少爷小姐，这一身实在显得过于穷酸。
但杜晋就是觉得此人不同寻常，他拱手，朝他行了个平礼，在心里整理好了措辞，语气恭谨，开口道：“小生杜……”
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余怀因朝他摆了摆手，以一种极其友善和蔼的语气，出声打断了他，说：“不用谢。”
杜晋双手在前，微微低着头，闻言抽了抽眼角，余下的话，全被堵在了咽喉里，只剩下一阵无语，“……”
还真是不同寻常。
余怀因呵呵笑着，原本俊逸好看的一张脸，因为这个笑，竟透出几分傻里傻气来，他把杜晋扶起来，对着人笑，解释说：
“本就是我的错，是我没注意，先撞了你，才连累你压坏这只灯，所以，这只损坏的灯，理应由我来赔。”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亓晚书，“是吧，晚书。”见亓晚书还站在原地，余怀因“咦”了一声，说：“你站那么远干嘛？”
杜晋这才注意到，在这人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一人，那人一头墨色长发将束未束，一根木质发簪横贯发间，见自己正在看他，那人微微一笑。
听了余怀因的话，亓晚书这才走上前来，脸上笑意未散，他一边走一边回答说：“公子就不用客气了，此次错在我家少爷，理应他赔。”
话说完，亓晚书也正走到了余怀因的身侧。
此时月光减半，堪堪落于人间，这二人站在一起，背后是往来人潮，身侧是斑斓花灯，仅一缕月光，便似落了一肩薄雪。
两人对面，小摊贩把那颗碎银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再三确认这是真银后，眼里的光霎时间变得更亮了。
杜晋的目光在面前这两人身上来回巡视，先看着了一眼亓晚书，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余怀因，再三缄默后，似乎还想说什么，他指了指摊上那个坏了的老虎灯，“可是……”
话没说完，身边的小摊贩突然大喊一声，“谢谢这位爷！”
杜晋：“……”
杜晋的话再一次被打断，三人闻声，齐齐转过头来，看着他。
小摊贩已经把那颗碎银子收进了自己怀里，还用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衣领，他用看财神爷一样的目光看着余怀因，朝他露出一个讨好又恭敬的笑容，本就不大的眼睛顿时就眯成了一条缝。
他对余怀因道：“这位爷，您再看看，还需要些什么，随便看看，喜欢什么尽管拿去！”说话的语气带着和他脸上相衬的讨好式笑容。
余怀因笑道：“那就麻烦小哥，给这位……嗯？”话说一半，余怀因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这布衣男子的名字。
孔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这话余怀因问的特别诚恳，特别认真，好似片刻之前，打断别人自报家门的人不是他一样。
亓晚书颔首一笑，并不说话。
杜晋闻言一愣，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低下头，避开余怀因的视线，低声回答说：“小生杜晋，表字怀静。心褱怀，青争静。”
“杜、怀、静。”余怀因一字一字将他的名字读了出来，顿了顿，然后点头，评价道：“好名字。嗯，好名字。”
杜怀静没想到余怀因会这么解释自己的名字，他有些错愕，抬头去看余怀因，动了动嘴唇，欲开口解释，亓晚书抢先他一步，先开了口。
他笑着说道：“心怀天下，四海波静，的确是个好名字。”
余怀因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看向了那花灯摊摊主，对他道：“麻烦，再拿一只刚才那种的花灯，给这位……杜公子。”
差点就要说大兄弟了。
杜怀静顿时怔愣住，他呆呆的看着余怀因，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小摊贩则面露难色。
亓晚书看着他，温言开口，问：“怎么了？钱不够？”
摊贩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够的够的！”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亓晚书，又看一眼余怀因，苦着脸回答道：
“这位爷，不是小的不给您，而是刚才那种老虎灯，小的今夜一共只做了两只，一只在这位杜公子来之前，已经被人买走了，这只是最后一只，已经，没了。”
杜怀静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忙道：“两位公子帮小生到此已经足够了，那只花灯，小生也不是那么想要。”
亓晚书剑眉一挑，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人看。
杜怀静被他看的心脏砰砰直跳，大脑一片空白，支支吾吾的问：“公……公子为什么这么看着小……小生？”
余怀因闻言，眨了一下眼睛，转头去看亓晚书，同时出声问：“怎么了？”
亓晚书在余怀因看向自己之前，收回了目光，他轻轻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杜公子有点眼熟。”
余怀因不疑有他，“哦”了一声，他转过头，目光在挂着的那些形形色色的花灯中一扫而过，最后落定在一只兔子形状的花灯上。
小摊贩何其精明，见余怀因盯着那只兔子灯看，他忙抬高手，将那只兔子花灯从摊子上取了下来，近乎谄媚的把它递到了余怀因跟前。
余怀因略一点头，算是道谢，然后转身，不容丝毫拒绝的把那只兔子花灯塞进杜怀静的手里，在杜怀静不解又惶恐的目光中，余怀因叹了一声，说道：
“兔子可比老虎要可爱多了。”说完这句，又小小声的补充一句：“而且兔子还能吃，老虎可不行。”
杜晋没听清，茫茫然“啊”了一声。
亓晚书却听清了，他低笑一声，抬手，从花灯摊前取下一只锦鲤形状的花灯来，递给余怀因，刻意压低了声音道：“鱼也能吃。”
余怀因：“……”
他喵的，这种又被撩了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