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身怀碎银如万金
亓晚书大概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会走路不看路,那人明明就站在跟前,余怀因也不往旁边走,而是就这么直直的撞人家身上去。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一句“相爷小心”只说了一个“相”字,就眼睁睁的看着余怀因撞上了站在路中间的那人。
余怀因根本半点缓冲时间也没有,这一下,他是实打实的撞上去了,“嘭”的一声闷响,身体重心顿失,他本能的倒退了几步。
亓晚书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扶住了踉跄着倒退的余怀因,余怀因被撞的一脸懵逼,直到被亓晚书扶稳了身子,也没反应过来。
被撞的那人原本正在一个花灯小摊选花灯,千挑万选,好不容易挑了个老虎灯,点点头觉得不错,问了价钱后,从怀里掏出钱袋来,准备付钱。
谁知道手还没伸出去,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撞,手心里的几个铜板毫不意外的飞了出去,落入了小摊后面的护城河里,在水面上,泛起几个一点一点荡漾开去的水圈。
而他也因为这一撞,导致身体往前一倒,眼看着就要摔倒。
身体反应比大脑反应更快,意识到自己要摔倒,他用双手撑住了小摊的摊子,然后,只听见轻轻的一声“咔嚓”,拿在手上的那个老虎灯,被压坏了。
杜晋看着被压扁在摊前的那个老虎灯,原本做的栩栩如生的凶猛大老虎,这一压之后,变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看着那只歪了虎鼻子、裂了虎口的大老虎,杜晋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突的狠跳了几下。
恰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声,听着似乎还有几分着急,“相爷,你怎么样?撞到哪儿了?伤着没?疼不疼?这吗?还是这?”
杜晋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穿浅灰色外袍的男子,双手紧紧的抓住站在他身前的一个白衣男子的胳膊,目光满是担忧,上上下下将人打量。
那白衣男子的神色起初似乎有几分恍惚,但很快回过神来,他朝灰衣男子摇摇头,说:“我没事,就是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白衣男子的视线忽然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好巧不巧,正和自己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白衣男子的相貌甚佳,五官精致,清秀俊逸,面若桃花,眉目如画,单单是那右眼眼角一颗朱砂痣,就让杜晋感觉自己的魂要被勾了去。
杜晋忙别开脸去,定了定心神,转身,作势欲走,谁知道才刚踏出第一步,就被花灯摊的小摊贩拉住了衣角。
余怀因在看到那摊前的布衣男子的时候,就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见那人转身要走,余怀因张了张嘴,正要喊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摊贩已经先他一步,拉住了人。
小摊贩见杜晋停了下来,忙松开手,动作拘谨,他陪着笑,指了指摊位上那只被压扁的老虎花灯,对杜晋道:“这位爷,您看,这只花灯……”
话说到此,小摊贩就不再说了,但意思,却无比清晰的传达给了杜晋——无非就是,花灯被弄坏了,得赔。
杜晋觉得冤枉,虽然花灯是毁在自己手上没错,可说到底,他也是因为被人撞了,而且,他刚刚才损失了十个买老虎灯的铜板。
他动了动嘴唇,想开口辩驳一二,可一想到刚刚看到的那白衣男子的模样,那些辩驳的话,就再也开不了口了,他只好认命的去掏钱袋子。
亓晚书见余怀因的视线一直落在前面一个布衣男子的身上,也随之看了过去,只一眼,便认出来了,那人就是被余怀因当肉墙撞了的人。
看见那布衣男子正低头在数自己从钱袋子里倒在手掌心上的铜板,亓晚书想了想,大致明白了什么,他笑道:“相爷这一撞,可把人家害惨了。”
“话不能这么说,”余怀因道:“他的后背可要比我的额头硬上许多好吗?而且,我的额头也被撞疼了。”
说着,他收回视线,将亓晚书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嘴角勾起一个诱骗性的笑容,问道:“晚书今日身上可有带钱?”
闻言,亓晚书笑,一双凤眸似缀有亿万星辰,灿若星河,眼里光华流转,他轻启薄唇,吐字清晰,说:“怎么?相爷是要准备打劫亓厌吗?”
余怀因点头,他伸出手去,脸上还是那个笑,说:“知我者,晚书也。”
亓晚书摇头笑了笑,笑里三分无奈,七分宠溺,他低头,将自己的钱袋从身上解了下来,放在余怀因手上,
“呐,我上个月的月钱,可都在这儿了。相爷可得给我留点儿。”
余怀因打开钱袋往里看了看,三五颗碎银子,还有两串用红绳子串成串的铜钱,分量不轻,他拿手掂量了一下,然后问:“这里多少钱?”
亓晚书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疑问,但转瞬即逝,他把钱袋从余怀因手上拿过来,从里面拿出来一串铜钱,正要伸手递过去,突然想到什么,又把手收了回来。
余怀因疑惑的看着他,并且发出了一个代表疑问的词,“嗯?”
亓晚书把那串铜钱丢回钱袋里,又从里面拿出一颗碎银子来,把它放在余怀因的手心上,对余怀因笑着说:
“我家丞相,还是使银子好看一点。也怪亓厌穷,不然肯定要给相爷一锭银子的。”
余怀因:“……”怎么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被别人撩了的感觉?
“……”余怀因低着头,沉默片刻,最后道了一声:“哦。”
然后合掌,握住那颗碎银子,转身,习惯性的在手里掂了掂,三两步走到布衣男子身边。
亓晚书站在原地,看着余怀因的背影,目光如炬,带有几分探究在里面。
杜晋连着数了三遍,确定没有多一个,也没有少一个之后,颤颤巍巍的将他数好了十个铜板递过去给摊主。
二十个铜板,他三天的饭钱,全在今天晚上,打了水漂,早知道就不出来了,杜晋现在超想哭的。
余怀因走过来,二话不说,一把将杜晋递过去给小摊贩的那只手握住了,他看着杜晋,豪气冲天的说,“我有钱,让我来。”
杜晋被吓了一跳,躺在他手掌心里的十个铜板随着他被吓到的动作,也颤了颤,几个铜板相互撞击,发出一阵短暂却清脆好看的声音。
余怀因朝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微笑,然后“啪——”一声,把自己那一颗碎银子丢在小摊的摊子上,抬头,看着摊主,扬了扬下巴,问:“这里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