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本能就是觉得不好,但妻子说得不错,而且他想得再多也没用。
今时不同往日,若他不能更进一步,那面临的只怕就是别人的落井下石,甚至粉身碎骨。他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开宴那天,秦双双也跟随明迟君进宫。
她身份算是最低的那一拨人,但是丰阳公主要让她近身跟随,她自然跟在了丰阳公主身后。
丰阳公主看到她就慈眉善目地笑,“好孩子,几天不见,小脸儿又白净了一些,让少梅知道,必定要羡慕你了。”
崔少夫人今天是不得资格进宫的,当然,若是丰阳公主要带她进宫也没人会拦,但丰阳公主不想带了。
崔夫人也是能进宫,但她最近恰好有事情出了京。
是以,丰阳公主身边只有秦双双一个。
说着话进了宫,丰阳公主身份尊贵,坐的地方自然靠近薛太后和淑妃。
自从上次进宫别后,丰阳公主这是再次和薛太后见面,两人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丝毫看不出上次闹过别扭。
淑妃对丰阳公主也很是尊重,席间显得其乐融融。
薛俐娘坐的位置离薛太后很近,一则因为她身份高,二则也是薛太后特意要抬举她。
秦双双的身份地位低,自然就离得远得多,但这满屋子的女眷也就是几十人,是以不过也是在同一个屋子里靠近角落的桌子上。
将这么多女人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惠文帝是怎么想的。
大臣们那边,与此间距离着宽宽的一丛花草,因此彼此之间虽然间隔有距离,但互相也能听闻到声音。
薛太后问丰阳公主:“公主,今儿怎么没带少梅那孩子进宫?”
丰阳公主淡淡说:“我那孙儿好容易回来一趟,少梅少不得要跟他说说话,我哪能拆散人家小夫妻说话。”
“她那夫婿是在西郊大营?”
“正是我那大孙子。”
“这孩子我记得,小时候进宫来,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这孩子孝顺,每回回家,都会给我带点好吃的,嘴巴又甜。”
秦双双坐得远,并不能听到丰阳公主说什么,却是能看到她的脸色平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想来心情也是舒缓的。
两个老天太聊着家常,旁边有身份贵重的老夫人也凑趣,加上淑妃刻意,气氛倒也不差。
蓦然,薛太后说:“哀家倒是听说,明夫人嫁的那个明迟君相貌堂堂,长得极为明媚。”
丰阳公主神色微僵,随即道:“那孩子长得好,比我那几个孙儿都要出挑,崔珉说他心思细腻,才思敏捷,判案的确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今儿也进宫了不是?来人,传明迟君觐见。”
丰阳公主差点脱口而出阻拦,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反而说道:“好教娘娘也看看,这被誉为盛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明迟君是个什么样儿。”
薛太后瞧了一眼胡柳氏,说:“公主,这话哀家却不敢说。常山侯老夫人在此,无异于往她心口上撒盐呀。”
胡柳氏道:“还是太后娘娘体恤臣妇。这明迟君是老侯爷的外室子,但老侯爷偏生对他袒护极严,便是臣妇也插手不得。老侯爷去世后,他越发连侯府的大门也不跨,臣妇甚是不喜他这样不敬尊长的做派。”
这话是没什么毛病,丰阳公主也反驳不得,只是冷着脸不说话。
明迟君很快就走了过来,先是给薛太后见礼,倒也礼数周到,行云流水,气质脱俗。
薛太后看得笑道:“怪不得能口出狂言,说俐娘是个丑八怪,当真长得和那小倌儿似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若是能到清风楼挂个牌,这个价是值当的。”
薛太后伸出五根手指头,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这种明晃晃的羞辱,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
原本和气的氛围,顿时变得微妙紧张甚至带着剑拔弩张。
明迟君背对着众人,无人能看到他的神色,只有薛太后挑衅而充满不屑地看着他,仿佛在讥笑他的不自量力和愚蠢。
然而,此时就算明迟君再口舌如簧也不能说什么,秦双双站得远更是不可能过来反驳。
丰阳公主气坏了,毫不客气嗤笑道:“娘娘,本宫记得五年前,若不是秦皇后秦蓁曲意侍奉,有的人大约也是要上街挂牌的了。那时候,那个人怕还不到这个价呢!”
又是秦蓁,又是有的人要上街挂牌,薛太后眼皮一跳,当即就将筷子摔在了地上,“放肆!”
秦蓁是薛太后最厌恶的人之一,而那个要挂牌的人则是惠文帝,这教薛太后如何能忍得!
还不是乔贵妃折腾出来的事情,说宋帆若是上街挂牌,不知道价值几何云云。
丰阳公主自从上次进宫后就不打算再忍耐薛太后,当真是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如此愚蠢不堪还冥顽不灵,将江山社稷视为儿戏,不想着笼络朝臣却尽是打着耀武扬威的主意。
能耐没有,手段全无,不过是凭借秦蓁父女打下的江山,却还自以为是,肆意挥霍。
丰阳公主眉梢冷峻,“娘娘说挂牌价格,本宫也就事论事,何来的放肆?”
薛太后气得倒仰,“丰阳!你先问问这个明迟君他做了什么,再来阴阳怪气!”
丰阳公主毫不示弱:“本宫不管明迟君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娘娘你是陛下的母亲,就不应该在如此重大的宴会上为了发泄个人私愤而羞辱一个臣子!宫中无皇后,娘娘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天下女子典范,敢问娘娘,这就是女子典范?既然这就是典范,缘何本宫学你说话就不行了!”
薛太后怒道:“你也知道女子典范,俐娘她哪里做得不对了,轮得到一个区区四品臣子来嘲讽讥笑?”
丰阳公主毫不客气道:“看来这常山侯夫人也不过尔尔,一点儿小事就进宫来告状,自己没本事反驳回去,自己愚蠢不堪,别人羞辱了也就怪不得!”
薛太后冷笑:“那么,明迟君如此愚蠢,被人羞辱,岂不也是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