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廷翼差了多年,思路一直执著于北庭。
毕竟他当初是在北庭战场上立功归来之出的事,说不得是北庭的人想将胡廷翼这样一员猛将除掉,而且那几个红巾人交谈之中也是一口的北庭话。
可是……秦双双淡淡一笑,其实让人更防不胜防的不在于外敌,而在于内敌。
若是让胡廷翼发现,当初红巾人和淑妃有关,那岂不是很好玩?
好玩,好玩极了!
至于红巾人到底是不是淑妃派去的,那又有什么关系?
胡廷翼不相信?
那就让他相信。
秦双双闲庭信步之下,和文秀走到了一处水阁中。这里的水阁一处接着一处,就在旁边更大的水阁中,有一群人在抚琴。
曲调虽然高超,琴艺也精湛,秦双双却没什么兴致听。驻足欣赏了一会荷花,便绕开水阁,缓缓前行。
蓦然,水阁里的人们纷纷朝着她涌了过来,仿佛前面有什么事情等着她们一般。
人群里有人说了一声:“君公子今儿要在琴楼上抚琴,一定又是一曲让人追捧无数的曲子。”
“当真?不会是假的吧!”
“方才琴楼那边有丫鬟过来说的,肯定是真的。”
“君公子自从四年前抚了一曲《梦琴》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梦琴》成了绝唱,他却再也不见踪影。”
“那还不赶紧过去,君公子此次抚琴,必定会有佳作!”
“我们走快点儿,选个好地方。”
“你真是痴了,听琴又不是赏花,近点远点有何打紧。”
“近点,听得更贴切呀。”
紫鹃禁不住拉住一个小娘子问,这什么君公子是什么人。
那小娘子道:“君公子姓甚名谁并不知晓,但他琴艺高超,曾经挑战京城十大琴师,无一失手。而且他作曲五首,每一首都是佳作。四年前亲自在琴楼抚琴一曲,当即成为绝唱。”
文秀两眼亮晶晶,“表姐,我在南方也听说过君公子的大名。你知道的,南方纸醉金迷,秦楼楚馆,最是喜欢琴棋书画。这君公子在南方琴师们口中,已经传成神一般的存在了。他的曲子新颖清新,任何人都能随时进入那个境地。”
秦双双看文秀喜欢,当然就随着大家的路线,也跟到了那琴楼之下。
人群中的叽叽喳喳声随着楼上一声悠长的琴声,立刻变得稀稀拉拉起来,再一声琴声,人们立刻安静了。
“咚……”
清脆的石头撞击的声音,仿佛冷冽的冰面被破除,冰雪消融,和煦的阳光升起。
秦双双漫不经心的表情也随之一怔,眼神不由自主望向那高高的琴楼。
琴楼一楼的大门紧闭,唯有二楼的窗户大开,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有小厮从窗户上挂出两个大字,《追梦》。
这边是今天君公子将要弹奏曲子的名字了。
随着铮铮琴声,一曲悠扬的曲子响起。抚琴者的技艺显然十分高超,行云流水之下,让人追思惆怅,无端想起那易逝的年华,和那不可得的梦想。
微风拂来,秦双双仿佛也想起了从前的岁月。
在这遍地词曲的盛京城,要听得这样一曲清新别致的曲子,当真是极为难得。
秦双双听得有些痴,心中有些东西似乎破土而出,想要飞上天空追寻什么。可是,她仰望天空,只有湛蓝无垠的一片,惆怅和伤感瞬间袭上心头。
在这一刻,她似乎不再记得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她也不记得她手上鲜血淋漓,更不记得她还有一条坎坷艰辛的路……
唯有她自己,她是秦蓁,她是秦双双,她只是一个单纯的人,有过美好的憧憬和希望,有过简单的心愿和梦想……
徘徊,彷徨,无措,忧伤……
她那么想要找个人倾诉,找个人一起分享。
余人也都听得痴了,有人竟然当场哭了出来。
秦双双看着那窗外两个字,想了想,抬足朝着大门而去。
门口有两个小厮守着,见是秦双双,一人推开了门。
秦双双像是着了魔一般,缓缓走向门内。
“夫人!”
紫鹃着急,忙阻止秦双双。
天舞则阻拦紫鹃:“夫人自有主张,不可多事。”
紫鹃骤然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着天舞,天舞无奈摇摇头:“我还能害夫人不成?”
紫鹃不理她,“我跟着夫人。”
天舞知道紫鹃的性子,便朝那两个小厮微微颔首,小厮会意,将紫鹃也放了进去。
秦圆和文秀则被天舞拦在了外面,“夫人不会有事,我们只消在这里等她。”
秦圆想到了什么,对文秀点了点头。
文秀见秦双双并未吩咐什么,只好安心等在外面,看那大门缓缓合上。
也有一些人想要跟进去,自然被小厮们拦住了。
有人不忿,“方才那个夫人能进去,我为何不能?”
小厮笑而不答,反正就是不让进去。
曹荏赶来有点迟,刚好赶上秦双双进去,见状走过来,质问那小厮:“为什么明夫人能上去,我们不能?我也要上去。”
小厮客气拒绝:“这位姑娘对不住,明夫人是我家主人的贵客,其余人皆非,故而不能进去。”
曹荏“咦”了一声,“你们家主人既然是公子,那就是个男人,难道他不知道明夫人是有夫之妇?明夫人众广庭之下就钻到楼上会见男人,这种做派于礼不合吧。”
小厮并不争辩,只说:“这位姑娘,你不能进去。”
天舞则冷声道:“曹姑娘,婢子见你眼熟,你当初在南齐王府也是如此胡言乱语,难道还没学会管好自己的嘴?”
曹荏在南齐王府也见过天舞,但天舞只是一个奴婢,她自然不会当回事。
“大家都看在眼里,又不是我胡编乱造,我只是说出了实情而已。”
文秀忿忿不平,道:“曹姑娘,方才你走后表姐还说你是曹指挥使的女儿,我以为曹指挥使的女儿必定是个大家闺秀,没想到竟然是个长舌妇。”
曹荏气得一个倒仰,声音不由得就大了,“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一口一个长舌妇,没教养的表姐就只能有个没教养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