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书云脸色的笑意瞬间变得僵硬。
也是到这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嘴了。
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这句话，是霜荔参加治疗前跟她说的。
现在的霜荔，自然不可能对这话有印象。
见祝书云迟迟没开口，祝霜荔心中的疑虑更甚：
“姑姑，你快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是不是我失忆之前？”
话到这里，祝书云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唇，“是，你......以前确实说过这句话。”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这样说？”
“......能为什么，自然是你也希望我能尽快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祝书云并没有说实话。
当初是她问及霜荔要不要考虑和傅斯越和好。
霜荔斩钉截铁拒绝，并说出这句话。
虽然跟傅斯越有六年的感情，但在霜荔看来，爱情里容不得一丝污染。
一旦脏了，就绝无继续下去的可能。
她知道傅斯越出轨的事对霜荔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如今霜荔已经失忆，她没必要旧事重提，令霜荔再伤心一次。
“是吗？”面对她的说辞，祝霜荔将信将疑。
“当然是了。”祝书云挤出笑，“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
见她笑容平静，祝霜荔渐渐打消心中的疑虑，继而又问：
“您跟姑父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跟杨雅芝有关？”
之前几次为数不多的接触中，她就敏锐察觉杨雅芝跟姑父秦振宏的关系不太正常。
举止亲昵，毫无边界感。
只是姑姑自己没有提起，她作为外人也就不好多嘴过问。
祝书云闻言，微微吐出一口气，笑道：
“是，也不是。杨雅芝只是导火索，我和他终归是没有过下去的必要。”
在她看来，以秦振宏对待感情的态度。
即便没有杨雅芝，将来也会有其他女人。
杨雅芝插足他人感情固然可恨。
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若不是秦振宏自己撕开了这个口子，杨雅芝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近他的身呢？
再者，今天发生的事也让她彻底看清了秦振宏。
结婚近二十年，秦振宏虽然大多时候不苟言笑，但从未有过过激的举动。
可今天，她差一点就死在秦振宏手里。
一个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情绪、随时会动手的男人。
她自然是不敢将后半辈子交托于这种人手中。
见祝书云这么说，祝霜荔没有再继续往深了问。
虽然姑姑表面云淡风轻。
但她明白，坚强或许只是伪装，姑姑此刻的内心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
毕竟是同床共枕近二十年的夫妻。
哪有那么容易立刻彻底放下的？
“好了，不说我的事了。”
祝书云抬手，快速抹去眼角微微的湿 润，“你说有事要来问我，还特意到画廊来，究竟是什么事？”
祝霜荔愣了愣，看了眼面前的姑姑。
视线掠过她脖颈还泛着红的掐痕。
想到她刚刚因为争吵和离婚的事，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自己没道理在这个时候给她添麻烦。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段时间不见，有点想您了。”
“是么？”祝书云有些不相信，“可你那天在电话里明明——”
“那天也是因为想您了，才特意给您打电话的。”
祝霜荔打断她的话，伸手挽住她胳膊，“好了，姑姑，我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出去吃东西吧？我今天想吃泰餐。”
瞧着她撒娇的模样，祝书云忍不住笑起来：
“刚刚还说不饿的？”
“主要是馋了，您陪我去吃嘛，好不好？”
“拿你没办法。走吧，出去吃饭。”
*
庄园主楼。
晚上八点。
书房里，靳寒枭坐在书桌前，右手握着ipad。
亮起的屏幕映照着他五官凌厉的脸。
衬得他脸色更加阴厉。
“这些号码都一一排查过了？”
高掣站在轮椅左侧，双手恭敬交握于身前，“是，经过排查，这三个号码是李军近期联系最频繁的号码。
其中两个号码，经查是本地倒卖廉价机票的，并无可疑。
剩下那个是太空号，查不到相关线索。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号码在出事前后联系得最紧密。
甚至在李军回国当天，还跟这个电话有过联系。”
靳寒枭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薄唇也渐渐绷成一条直线。
虽然没有说话。
但那极低的气压已然让高掣有些心惊肉跳。
他舔了舔唇，继续硬着头皮汇报：“我们试着拨过那个号码，电话提醒对方已销号。”
话音落下，靳寒枭冷不丁笑了一声：
“人都已经被送走了，自然会销号。”
“......抱歉，是我们追查不力。”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道歉，这会让我对你的能力产生怀疑。”
高掣哑然了一瞬。
跟在靳寒枭身边十二年，他怎么会听不出靳寒枭言语中的怒意？
明显是对他没能尽快找出伤害太太的主谋而感到不满。
“继续查，把李军的银行账户流水摸清楚。”
高掣听出他的话中意，“您的意思是......”
“既然有人指使，对方少不了会给佣金。”
“您说的没错，可......万一对方是结的现金呢？”
毕竟主谋实在太狡猾，为了不引人怀疑，连电话号码都是太空号。
用现金方式结算，的确可以防止被人追查。
靳寒枭嘴角微微勾起，没有接他这句话，只是语游刃有余问：
“回国那天早上还在联系，你猜他们会聊什么？”
高掣愣了愣，思忖片刻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您的意思是，李军问主谋索要封口费了？！”
若先前已经谈妥，李军没道理会在离开前再次联系那个号码。
大抵是想着自己要离开德国了，想在最后捞上一笔。
靳寒枭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
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在棕色办公桌上。
“先前的佣金有可能是现金，但最后一笔封口费大概率是转账。”
那通电话是在飞机起飞前不久联系的。
饶是主谋有心结现金，也没那个时间送去机场。
高掣明显有了方向，“好的！稍后我就让人调查李军的银行账户往来！”
“还有他家人的账户，包括但不限于表亲堂亲之类，一个都不要放过。”
“明白！”
靳寒枭想到了什么，又问起另一个人，“秦梓莹最近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高掣摇摇头，“出事至今，她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成天躲在家里，算算日子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出过门。”
闻言，靳寒枭冷笑了一声。
自然是受了惊吓的。
闹出这么大的事，生怕查到她头上，怎么可能不害怕？
“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好的，靳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