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濯洋洋洒洒评论完这段文字,实际上一心还在忧烦昨日醺酒一事被叶夫子揭露。“自己一人受罚也罢了,就怕连累裴烔”浅濯内心嘀咕到,顺势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裴烔,看见他正对着自己不停的扑闪着双眸,满面笑靥。
“甚可,你且先坐下罢,切记以后不可在课堂上神游一般”。远处叶晓不愠不和的声音传来,浅濯这才恍惚回神,匆忙坐下。
浅濯整个下午都无心听课,不知是窗外的天气太过燥热,使人心绪不定,还是怎的,脑海中一直萦绕着与叶晓初识的那个黄昏。耳边越是传来叶晓没有丝毫曲调转折的授课声音,越是会细细回味昨日他指尖余留的琴音。
夕阳晚倾,黄昏晕染,山坡上的桂花林依旧沁香不减,勾起皎洁如玉的圆盘挂上树梢。
“再过几个时日,便是中秋节了,浅濯你可有什么打算”?裴烔开口问道。在回庐舍的路上,半空中那轮皎洁空明的圆月将两人的身影拉的修长。浅濯有些不解,“打算?才刚来书院数日,我暂且还没有要返回家乡和家人团聚的想法,学未成不敢回。”浅濯说着也抬头望向圆月,想起古人曾将思乡之情寄予明月,隔空与亲人共睹一轮明月之言果然不虚。
“我定然也是不敢有回乡的意图啊!”一说起回乡,裴烔便脸色变的异常的难看,时常扬起柳鞭教训自己的父亲,身子也忍不住的战栗起来。“我是指出游,出门远游!怎样”。裴烔侧过身,毅然注视着浅濯,希望浅濯可以答应陪同自己。
“出游?”浅濯看着裴烔仿若明月般清亮的的双眸还是有些不解。“那样岂不是会花费十天半个月之久,裴兄你可别忘记了我们还在书院学习呢。”浅濯一本正经的点醒裴烔,径直将庐舍的房门打开走了进去。
“不妨,你可知兰陵城坐落朝向大海?我听闻在离兰陵城不远的海面上近年来飘起一座仙山,去过的人都说里面有奇珍异宝,更神乎其神的是里面有一位得到仙人”!裴烔看浅濯对自己的“中秋打算”不以为意,便添油加醋的将听闻的传说一股脑儿说出来,希望引起浅濯的兴趣。
“哦?有这等奇事,我一直以为仙人仙术这些传说仅仅记载在上古书籍里面,没想到当今居然还有此等奇闻”!浅濯听裴烔的一番言论后不禁咋舌惊叹道,顿时也放下了手中正在研读的书卷。
看浅濯似乎也来了兴趣,一向对仙术兴趣盎然的裴烔更加激动的与他畅谈起来。于是两人商定在中秋去海山仙山上一探究竟。
是夜,虽与裴烔处听闻许多关于仙术的传说言语也让自己欣然一番,然而还是依旧无法挥去萦绕脑海中的白袍公子,洁白的月光其实像极了叶晓身上的白袍,莹莹散发光芒,照耀到自己身上。浅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斯古人言,礼、乐、射、御、书、数乃君子教艺之六样根本,今日携同学们来到华莱山巅,依傍悬泉瀑布,特意来教授弹琴,是想各位置心自然之中,感悟正道”。宋璇不缓不急的吐出温文的话语,一边将怀中抱来的七弦琴置于脚下的海盐石上,身下的学子们也纷纷效仿夫子的行为,将怀中的弦琴放在地上。
兰陵城虽临近海边,陆地上却还是有众多山麓卧旋,宣化书院就置于东面最靠近海岸的华莱山上。据史料记载汉朝时还没有这片海岸,经历百年变化,此地沧海化为桑田,峡谷立为耸岩,兰陵城是近百年才出现的滩涂,依傍渔业,航海等迅速富荣的城市。
“且慢,不必像以往上课时那般约束,同学们可以各自寻得喜爱之地,尽情弹唱,诹取自然的韵律,奏出心中想要吟诵的声音即可。今日我们效仿五柳先生那句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般的心境,散发长啸,放浪形骸,介是,我和叶夫子会亲自辅导各位的弹奏技艺的”。宋璇再次将此次的课程进一步解释了一番后,翩翩于琴前坐下,和着身后巨大声响的瀑布声拨弄起了琴弦。
诸位学子们也纷纷抱起地上的七弦琴约起三五好友各自寻找一处风景壮美之处弹奏去了。
浅濯也抱起琴弦和裴烔二人一同从宋夫子身边散开,向东面走去。“叶夫子,奇怪,方才来时并没有看见叶夫子与我们同行上山啊”。浅濯语气迟疑的向身旁的裴烔询问道。
裴烔也应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没有看到叶夫子的身影。山巅上并无太多树木,砂岩的地貌几乎一览无遗,虽然视线开阔,但距离依旧较广,此地或许不该叫做山峰倒更像是山峰被海风吹掉了一样,两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西面依傍更高山峦的宋夫子那边走到面朝海面的那方。
越靠近海边,带有咸味的海风迎面拂上面颊,远远便能看见辽阔的天际线。浅濯只是一味沉醉慢慢浮出脚底的海面,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也不知被哪里冒出的巨大石块,踉跄被狠狠绊了一遭,浅濯随即失去重心摔倒在粗糙锋利的砂石,轻薄的白皙面颊上隐隐划出几道痕迹,殷红的鲜血缓缓从中渗出。怀中的琴弦也被掷于地上,虽没断裂,但琴弦却被石粒折断两根。
“浅濯,你没事吧。”裴烔看见浅濯摔倒于地,立即放下斜抱着的琴,用力偕起浅濯想把他从地上拖拽起来。看到浅濯脸上的伤痕,灼灼血滴聚成涓流从伤口处溢出缓缓滑落下来,裴烔立即心急如焚,二话没说便想用自己的袖口按住伤口,帮浅濯止血。霎那间,一条如雪般轻薄的手帕覆上浅濯受伤的那边面颊,血迹也浸入帕中大肆渲染开来,好似灼艳的红梅上的霜降,虽易被融化,却冻住了那颗芯。
裴烔的手臂也停滞在了半空中,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