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冬暖,你什么意思?”
叶芳菲面对女儿的质问,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你现在是用什么口气跟我说话?”
“你信不信,要是咱们面对面,我早就已经大耳刮子抽你了!”
“……”叶冬暖指尖懊恼的搓着自己的额头,没说话。
她心里其实也很清楚,刚刚只不过是话赶话,她说了不该说的。
电话两端的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叶冬暖叹了口气,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现在……我现在就是想知道事实……”
“你知道事实又能怎么样呢?”
叶芳菲直接把她剩下的话怼了回去:“你就算是知道了事实,你能改变过去吗?”
叶冬暖一时语塞。
她这话是在间接承认了介入季锦婚姻的事实了吗?
“我是不能改变过去!”叶冬暖:“但我至少能改变现在。我需要知道事实,然后才能想想办法改变现在的僵局……”
“呵!”
叶芳菲不留情面的冷笑了一声:“僵局?什么僵局?”
“说一千,道一万,你还不就是为了维护季家那个臭小子吗?”
“他还真是神通广大,能让我闺女这么倒贴着为他着想。”
“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了,糊涂蛋,软骨头,净做一些犯贱的事儿!”
“我真怀疑,当初在医院的时候,是不是抱错了孩子。你就没一点儿像我!”
本来,诸多事儿压在叶冬暖的心里,她的情绪就在爆发的边缘试探。
身为自己的母亲,叶女士不体谅不理解也就算了,竟然还加针带刺的臭骂她一通,叶冬暖哪里还能忍得了?
“你以为像你是什么光彩事儿吗?”
叶冬暖咬牙:“我活的光明磊落,无愧于心,的确是不像你!这一点,算是被你给说着了!”
“你……你个臭丫头……反了你了!”
漂洋过海的,隔着手机,叶冬暖甚至都能闻到从叶芳菲嘴巴里喷出来火药味。
“我现在病着呢,只吊着一口气了,你竟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你是巴不得我早点咽气见阎王爷是吧?”
叶冬暖闻言,想到叶芳菲的病情,心里一疼。
她咬唇没说话,恨自己一把年纪,竟然这样冲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叶芳菲:“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我把心掏出来给你,你都嫌弃腥。”
“季昱寒放屁都是是蜜桃味的!我说什么都是歪理,你不会听也不会信!”
“将来若是有一天,季家那个小混账递给你一句话,你怕是也也会毫不留情的替他要了我的命吧!”
叶冬暖越听,心里越烦躁。
她说的这是什么鬼话!
说她是白眼狼,她认了。
但她不是白痴啊!
她做了什么就让叶芳菲浮想联翩,自怨自艾到这种程度?
“这个时候,您别跟扯这些没有用的!”
叶冬暖说道:“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要真做了那伤天害理的事儿,不用别人怂恿,我第一个押着你去自首!”
“……”叶芳菲气息一堵。
叶冬暖:“既然咱们是娘俩,有些事儿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你刚刚说,我为了偏袒战队季昱寒,就鬼迷心窍了……没错,我认!”
“他是我认定的男人!将来会是我丈夫,我孩子的爸!我就是这么喜欢他。”
“可如果……如果那件事是真的……你让我怎么面对他?”
“我从小到大别的没学会,倒是练就了厚脸皮的本事。我没关系的……我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了可以当什么事儿都发生过,该怎么怎样。可是你觉得季昱寒呢?”
“他会毫不在意,一笑置之吗?”
叶冬暖想到那天季昱寒的反应,滚了滚喉咙,垂下了脑袋。
她声音变低,喃喃道:“我倒不是怕他恨我。”
“我怕他因为我的关系,变得不能爱也不能恨!我不想看到他痛苦为难的样子!”
“只要一想到,我们两人在一起时只剩沉默,我就受不了。”
“我想让他好,可更想让你好!”
“一个是我朝朝暮暮都深爱不忘的男人,一个是十月怀胎,骨缝开到十指生下我的母亲……手心和手背,动谁我都疼!放弃谁我都做不到!”
叶冬暖:“我现在只想尽我所能,化干戈为玉帛。所以我得知道事实!”
说到痛心激动处,叶冬暖声音都在颤抖:“我只有搞清楚事实,我才能想办法怎么来化解这中间的仇恨!”
电话彼端的叶芳菲,良久不语。
她知道叶冬暖现在的心境如同深陷泥沼。
她焦灼不安,担心,害怕。
越是这样,就越是泥沼深陷,没法脱身。
而这孩子之所以泥沼深陷,全然是因为她这个做母亲的……叶芳菲自责又痛心。
“孩子,你要知道一个道理,仇恨这种东西唯一化解的办法,就是放下。”
叶芳菲:“他如果放不下,你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叶冬暖忽然见叶芳菲的语气软了些,微微一怔。
还是她刚刚说的这句话,虽然不能苟同,可仔细想想事实竟然还真是如此,让人无法反驳。
叶芳菲继续道:“你想知道的那件事,我可以完完整整的告诉你。”
“我之所以会告诉你,只是因为我希望咱们母女之间少些秘密,而不是因为让你从中做和事佬。”
“和事佬这差事不好做,你做不来。妈生你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吃夹板气受委屈的,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了讨好谁而变得低声下气伤痕累累。”
叶芳菲说的恳切,叶冬暖听的眼眶发热。
叶女士在电话那端长长的叹了口气:“除此之外,我选择告诉你,是想让你安心。打消你那些莫名其妙的愧疚自责……”
叶冬暖听母亲肯松口,故事重提,忍不住就竖起了耳朵。
叶芳菲:“我知道,无论是在外人还是在你眼里,我都是一个对感情极其随便的女人。”
“我就是那臭名昭著的杜鹃鸟,喜欢鸠占鹊巢,专门抢别的老公的女人。”
“年轻那会儿,的确气盛,仗着自己几分姿色的确做了不少的荒唐事儿。但我可以对天发誓,你妈我绝对没有插足季锦的婚姻!”
叶冬暖见她说的这么坚定决绝,不像是开玩笑,心里一热。
叶芳菲::“都是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翻腾起来,可能有点长……”
九年前。
明城。
那个时候季锦跟佟文轩尚未离婚,不过感情已经岌岌可危。
佟文轩跟季锦的婚姻,是那种典型的商业联姻。
一般的商业联姻,大都是门当户对,一起抱团组成利益共同体。
可季锦跟佟文轩的联姻却是个例外。
说起季锦,不得不又提及季家的背景。
季锦出生就先天不足,这种不足并不是躯体上的不全,而是表现在智力上。
但又不是自闭症,也不是智力低下,只是反映比较迟钝,双商中等偏下。
不过,应了那句常常被人们挂在嘴边的话,上帝在给人关上一扇门的时候,顺便都会开一扇窗。
季锦在一种子女里虽然不算聪慧,但完全遗传了妈妈的美貌。第一眼看上去,除了双目无神,皮囊绝对惊为天人。
年轻的男男女女,爱情观尚未成熟的时候往往都相信一见钟情。
而这一见钟情大都是粉饰了见色起义。
季锦虽然不够聪慧,可有过人的颜值,又有季家千金的头衔,想攀亲迎娶的人趋之若鹜。
到了季锦成婚的年纪时,她的父母已经离世多年了。
季锦本就是一个迷茫又没主见的人,父母过世之后就被为了立人设的邬雅秋拢了去。
表面上是大哥大嫂感天动地,仁至义尽的照拂,可背地里,当家做主的邬雅秋只把季锦当老宅里的一个下人。
动不动的就疾言厉色的训斥,轻则谩骂,重则动手也是常事。
性格唯诺的季锦本来就胆小,寄人篱下被邬雅秋终日管制着,就更胆小,更怕事了。
大嫂邬雅秋是个人精,最会抓人软肋。
当时季昱寒年纪还小,邬雅秋就拿小昱寒的安危来要挟季锦。
姐弟情深,季锦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事事对她言听计从。
直到后来跟佟文轩截的婚事,也是由着邬雅秋全权做主。
按当时的状况,佟家跟季家比起来就是小门小户,根本登不上台面。
那个时候,邬雅秋正跟佟家在生意上有往来,为了保全自己利益最大化,她就把季锦“卖”给了佟家,置换资源。
佟家不傻,知道能攀上季家这门亲事,就是一步登天。
不管佟文轩愿不愿意,家中掌权者肯定没异议。
邬雅秋不傻,这边如意算盘打的也是响亮。
季锦就能配嫁这种小门小户,这样的架势掀不起什么风浪,再厉害也出了她的手掌心。
佟文轩在佟家算是个不怎么受宠的公子哥。
但他这个人儒雅,也没什么坏心思。
民国那会儿就开始崇尚婚姻自由了,他一新时代的热血青年自然对联姻这种事存抵触心理。
可见到季锦本人的时候,这种抵触心理悄然间消失了。
季锦的貌美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可再美的花容月貌也有看腻的一天。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不过短短几年的婚姻生活,佟文轩对季锦的依附于皮囊建立起来的好感就消耗殆尽了。
再好看的花瓶,也是‘死'的,都不及地上爬过的老鼠来的有生气。
这种了无生趣最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