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两人不欢而散。
叶芳菲气到把桌上东西扫了一地。
苏川进门的时候，瞧见地上一片狼藉，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叶冬暖驱车回了景御，一进客厅，就发现气氛不对劲。
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也是。
叶冬暖心想，自己的老娘跟二爷闹成这样，她现在就是夹心饼干，就是一爆竹，夹板气受不了肯定会炸。
他们小心翼翼躲着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唯一对她态度不变的，就是哈尔。
哈尔看到叶冬暖回来，高兴的不得了。
但跟往日不同的是，他的这份高兴明显收敛了许多。
他赤着脚，跟煤球一前一后就朝着叶冬暖奔了过来，却没有抱她，而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叶冬暖。
他软软的喊了一声：“麻麻~”
叶冬暖察觉到不对劲，屈膝，朝他展开了双臂。
哈尔迟疑了片刻，这才扑倒叶冬暖怀里，小小的鼻尖轻轻的蹭着她的衣衫：“你都两天没有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叶冬暖将他抱在怀中，拿鼻尖轻轻的蹭着他的鼻尖：“我也好想好想哈尔~”
哈尔摇头，用稚嫩的声音坚持道：“我想麻麻更多一点。”
叶冬暖被他可爱的样子给萌到了，学着小家伙的神情摇了摇头：“不，是麻麻更多一点~”
小家伙不服输，伸开肉肉的手臂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这还不算完，他冲着刚刚画出来的“心形”吹了口气：“我爱麻麻，这么多~就像是天上的云朵一样多~”
叶冬暖被哈尔认真的样子逗的心痒痒。
“好~”
“哈尔爱麻麻更多一点，我收到了。”
她单手抱着哈尔，然后冲他做了个比心的手势：“爱你吆~”
哈尔开心的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脸上的小表情就变得凝重而委屈起来。
叶冬暖察觉到不对劲，摸了摸他的小脸：“怎么了？”
哈尔忽闪着纤长到逆天的睫毛，眼巴巴的看着她：“麻麻，你跟粑粑会一直爱我吗？”
“当然啊~”
叶冬暖心说，这是什么问题？
而且，这娃娃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满是藏不住的忧郁，小小年纪就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可见他是一个多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你是我跟你凯撒粑粑的心肝宝贝。除了我们俩，还有你池泽舅舅，玛丽安阿姨，诺米姐姐，小五哥哥，还有许妈妈，他们也都超级爱你的。”
一旁的诺米跟小五附和着点头：“对啊，我们都非常非常喜欢你。看见你，心都要化了呢~”
哈尔听了嘴巴弯了弯，但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兴奋。
他依偎在叶冬暖怀里，低垂着一双漂亮至极的眉眼，闷声扣着手里的玩具布偶。
叶冬暖觉得不对劲，就抱着他坐进了沙发。
她把小家伙放到了自己腿上，轻轻的握着他的不安小手：“哈尔，你告诉麻麻，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你告诉麻麻好不好？”
哈尔抬起了小脑袋，眨了眨眼：“我觉得……你跟粑粑没有从前爱我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小家伙嘴巴一瘪，泫然欲泣。
这可把叶冬暖给惊到了。
她赶紧把哈尔拢到怀里拍了拍脊背安抚，问道：“宝宝，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我跟粑粑怎么会不爱你呢？”
哈尔呜咽道：“可是，那天我有偷偷听到爸爸跟一个阿姨讲话……”
他心里委屈，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珠就沿着粉白的小脸上滚了下来。
“那个阿姨说，一定要把我带走……麻麻，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我最近一直调皮不听话，你们不喜欢哈尔了？”
“你们想把我卖掉对不对？”
哈尔越说越伤心，眼泪跟断了线的小珍珠似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滚。
他揪着叶冬暖的领口的衣襟，哭道：“我以后一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淘气。”
“我不会欺负煤球了，我不拔它的眉毛，胡子了。”
“我也不会在偷偷的剪花园里的花花草草了。”
“我以后自己读睡前故事，我不耽搁你跟粑粑的时间。”
“我不淘气……好好听玛丽安的话……好好听老师的话……我努力做一个你们都喜欢的乖孩子……”
“麻麻，你跟粑粑求求情……不要把我卖掉好不好？”
“呜呜呜……哈尔真的好爱好爱你们。我不想离开你们……“
“我以前的时候一直跟玛丽安在一起，好不容易来到了粑粑身边，我不想走……呜呜呜……”
“我只想在粑粑跟麻麻身边……呜呜呜……”
哈尔越说越委屈，哭的就越凶，已经哭成了小花脸。
叶冬暖听的心都要碎了。
“宝贝，不哭，不哭……”叶冬暖连忙去帮他擦泪水：“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话的？”
“粑粑跟麻麻怎么可能卖掉你呢？”
“你是我们全家人的小宝贝，我跟粑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把你卖掉？”
“你一定是听错了。”
叶冬暖捧着哈尔的小脸，看到他眼泪汪汪的样子，心疼的眼圈都跟着红了。
“哈尔你这么聪明，懂事，可爱。我一天见不到你，就抓心挠肝的难过。如果把你卖了，那麻麻怎么办？麻麻会心疼死的，我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哈尔抽泣着吸了吸鼻子：“真的吗？你们真的不会把我卖掉吗？麻麻，你可不要骗我。”
叶冬暖鼻尖酸涩，她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在他眉心印了一吻，将他抱紧了怀里：“麻麻跟粑粑可以给你写个保证书，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把哈尔再带身边。”
“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分开。哈尔也不许讨厌粑粑严厉和麻麻唠叨，好不好？”
“嗯。”哈尔听了叶冬暖的话，这些天来压在心底里的小情绪得以宣泄，他小脑袋伏在了叶冬暖肩窝里，生怕会被遗弃一样，紧紧抱住了她。
小家伙脸上的泪痕蹭上了叶冬暖的脖颈，她心里酸涩而愧疚。
如果她想的没错的话，刚刚哈尔口中提到“阿姨”应该就两天前来景御跟季昱寒攀谈的顾苓。
顾苓那个人她太了了解了，说话声音穿透力非常强。
一定是哈尔无意间听了他们的对话内容，但因为年纪小，并不能理解其中含义。
而且小孩子的内心世界本就天真不可捉摸，他听到顾苓要带他走，便以为季昱寒要把他卖掉。
瞧着刚刚哈尔这委屈的状态，这委屈的小念头应该是在心里藏了许久都没敢跟旁人提。
这么小的一个小不点，就开始在心里积压背负负面情绪，这是他们监护人的失职。
叶冬暖只要想到是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把消息泄露了出去，才连累哈尔这小东西提心吊胆，受委屈，她这心就跟按在砧板上似的难受。
“没事了，哈尔，没事了……”
她柔声软语，竭尽所能的安抚怀中的小家伙。
就在这时，一双修长的腿闯入眼帘，叶冬暖抬头，发现季昱寒走了过来。
他面色凝重，应该是回来好大一会儿了。
只不过，刚刚的时候叶冬暖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安慰小家伙了，并没有留意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所以，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
哈尔所说的一起，他也都听到了？
迎上季昱寒，叶冬暖心脏一沉，愧疚感就更重了。
季昱寒走到叶冬暖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哈尔的小脑袋，轻轻唤了一声哈尔的名字。
哈尔闻声抬头，迎上季昱寒，眼神怯生生的却没有说话。
季昱寒知道小家伙应该是对他残存着些许阴影，墨眸一黯，满是心疼。
“哈尔，刚刚的话，爸爸都听到了。”
他柔声解释：“是你误会了。”
“那天，那个顾阿姨来咱们家做客，看到我们可爱又聪明的哈尔，喜欢的不得了。”
“所以，那个阿姨就跟爸爸开玩笑，说要把哈尔接去他们家住。因为你这个小家伙真的是太讨人稀罕了。”
“这只是一句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呢？”
“而且，你当时应该也有听到爸爸拒绝她吧？别人再喜欢哈尔，哈尔也是我们家的。无论从前，现在，还是以后，都只会陪在爸爸跟麻麻身边。好不好？”
哈尔听了季昱寒的一番话，怯怯的眼神里这才多了些光亮。
他抬起小脑袋，忽闪着纤长浓密的睫毛。
睫毛上沾染了细碎的泪水，还是潮湿的，越发像个小可怜。
他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问：“粑粑不骗人？”
“爸爸跟你拉钩钩好不好？”
季昱寒冲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
在小孩子天真烂漫的认知里，大概没有什么是比“拉钩钩”更让人安心的举措了。
哈尔迅速的抹干了小脸上挂着的眼泪，伸手勾上了季昱寒的手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跟季昱寒拉过勾之后，哈尔算是彻底安心下来。
安心之后，食欲大增，他这么小的一个小不点吃了足足两大份儿米饭，还补了半瓶奶。
跟小家伙的好胃口起来，心事重重的叶冬暖前程只吃了两口，就再也咽不下去。
“多吃点。”
季昱寒将一切看在眼里，亲手剥了虾放到了叶冬暖碗里。
叶冬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陪三叔的时候，吃了一些。现在已经饱了。”
其实她知道，季昱寒比她好不到那里去。
半碗米粥还在那里，一汤匙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