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铎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后,他跟姐姐都松了口气。
手术安排在国外,也非常顺利。
国内,顾苓对叶冬暖一再打压,完全掐断了他们复合的可能。
顾倾铎什么都好。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对顾苓唯命是从。
母亲离世后,姐弟两人相依为命,争强好胜的顾苓本来就个性强硬。
她要照顾顾倾铎,连带着母亲的那份责任。
顾苓对顾倾铎的爱里夹杂了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控制欲,久而久之,她的身份越来越像是一个严厉的母亲。
顾倾铎知道姐姐一个人扛起了顾家,心疼她的不易。
越是心疼,就越是乖巧。
越是乖巧,就越是顺从。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之前沐浅兮发了狠指控的那样:
“顾倾铎,你就是个孬种!”
“你就是个傀儡!”
“你就是个姐姐奴!”
“你看起来人前光鲜,你什么都不是!”
“你跟我一样,就是一风筝,线儿都攥在别人手里呢!你什么都不是!”
分手之后,顾倾铎后悔了。
可母亲的死因以及顾苓的警告就在耳边。
他已经习惯了顺从顾苓,她说什么好像都有其中必然的道理。
而且,他当时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两者权衡之间,他觉得没有办法给叶冬暖带来幸福。
忘掉前任最简答的方法就是尽快的投入到下一段感情。
在这件事上,顾苓没少操心。
但顾倾铎从没点头,直到在一次派对上遇到了阿茴。
阿茴跟叶冬暖本来就有几分神似,在那样人头攒动的派对上,灯光闪烁而暧昧。
恍惚中,顾倾铎觉得在人群中看到了叶冬暖。
灯光下,她明艳动人,顾盼生姿。顾倾铎数月以来压抑在心底里的气球一瞬间就炸了。
他穿越人群疯了似的来到阿茴面前,阿茴一转身,刚好与于他撞了个满怀。
四目相对,阿茴眼睛里的星星在刹那间好像开出了花儿。
缘分这种东西,永远都是谜一般的存在。
阿茴是团宠,身边有季昱寒,有池泽,还有一帮从小就照拂她的师兄弟。
或许是真的从小在一起生活的缘故,从一开始的认知里他们就是家人。
怎么能跟家人谈情说爱?
阿茴从来没有对他们有过任何幻想。
她天生又是一个慢热而胆怯的女孩子,从未表露过对哪个男孩子的喜欢。
直到遇见了顾倾铎……
四目相对之间,阿茴脑海里就多了一个兴奋的声音。
就是他,就是他!
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是你这辈子一定要嫁的男人!
年轻的男女,互生情愫,在一起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只不过,很快顾倾铎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他并不爱阿茴,甚至谈不上喜欢。
一段时间相处之后,甚至连好感都磨灭殆尽。
他从一开始不过就是迷恋了她的皮囊。
他只是把阿茴当成了叶冬暖的影子。
可很快,他就发现,她们其实一点多不像。
阿茴的性子太乖巧,太唯唯诺诺了。
顾倾铎本来就是一个生性淡漠的人,他只喜欢像小太阳一样活力四射的叶冬暖。
他喜欢叶冬暖的主动,喜欢她的狡黠,喜欢她撩她时候没羞没臊的样子。
可顾倾铎喜欢的,阿茴都没有。
日如一日,他愈发觉得阿茴只不过是一个空洞洞的躯壳,而他要的却是从前那个有趣的灵魂。
有那么一天,恍惚中梦见阿茴在他面前哭成了泪人。
她伤心欲绝的坐在自己面前,声泪俱下的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要把她当成别人的替身,一个影子?
明明她那么爱他,爱到毫无保留,给了他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他却这般残忍……
从睡梦中惊醒,顾倾铎满身冷汗。
他当时就冲进了洗手间,一阵狂吐。
他为自己这种行径感到无比恶心。
于心有愧,他不想继续下去。
当天,顾倾铎就把阿茴约了出来,开诚布公的谈了。
这一次分手的理由跟上一次莫名的一致。
他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我们之间的问题,我觉得我们之间怪怪的……不太合适。对不起,我们还是分开吧?
当时,顾倾铎以实验室忙为缘由,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跟阿茴联系了。
这一次他主动约她,阿茴喜出望外。
她高兴到时候喜欢吃甜的,特意点了两份舒芙蕾。
听了顾倾铎的话,嘴巴里香甜轻软的舒芙蕾瞬间变成了黄连碎屑,哽在喉咙里,苦的她呛咳起来。
阿茴难以置信的盯着顾倾铎,为什么?
哪里怪?我不觉得呀!我们跟其他恋人的节奏不都是一样的吗?为什么你会觉得奇怪?
顾倾铎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低头搅动着咖啡。
理由相同,不同的是,这一次发自顾倾铎的本心,所以才会更加决绝。
阿茴见状,连忙放低了姿态。
她紧张的说,好……你觉得奇怪没关系的,你告诉我哪里奇怪。或者是……或者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我可以改!
我一定改。我一定改到你喜欢满意为止。
请你相信我!
阿茴紧张到揪住了顾倾铎的袖口,泫然欲泣。
她太爱这个男人了,爱到心甘情愿的化成依附在他身上的羽毛,哪怕是轻贱没有自我她都不在意。
阿铎,请你相信我,只要你给我这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改到你喜欢为止。
求求你不要这么轻率的说分手好不好?
求你了,拜托了!
阿茴的苦苦相求又一次让他想起了叶冬暖。
他知道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以同样的方式伤害了两个人,他就是人渣,*!
铺天盖地的愧疚感就像是养在心底里的怪兽,不停地撕咬的他的心脏,顾倾铎知道不能再错下去。
他态度坚决,你很好,是我不配。
阿茴整个人就傻掉了。
即便是她再天真,再愚蠢,她也知道“好人卡”一发,顾倾铎是死了这条心了。
但她却不死心。
临别之前,阿茴说,回去之后,你可以再想想,如果你觉得会有一点点后悔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如果不想打电话,发个信息也行。
随便发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收到你的信息,我会第一时间来找你。
顾倾铎却摇了摇头,何必多此一举?
说完,他当着阿茴的面,直接删除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之后,顾倾铎转身离开,徒留阿茴一个人在僵立在刺骨的寒风里……
顾倾铎说到做到,他再也没有联系过阿茴。
阿茴比其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要乖巧,乖巧到不哭不闹,不打扰。
一切恢复如常,顾倾铎也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直到三个月后的,阿茴忽然打来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阿茴支吾半晌,良久没有吭声。
顾倾铎最不喜欢的就是纠缠不清,正想开口让她死心,阿茴忽然就说了一句,我怀孕了。
顾倾铎闻言,当时就惊讶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不可能……吧?
他们之间亲密次数一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
而且每次都做了保护措施。
阿茴还跟以前一样,声音怯怯的,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说,我……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是挺突然,我也一样……
可这就是……就是你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
顾倾铎暴躁的抓了抓脑袋,还是没说话。
阿茴,孩子已经10周了……你心里有疑惑也没关系。毕竟……毕竟这件事也出乎我的意料。
你如果不信,我们可以去做鉴定……
鉴定结果出来之前,顾倾铎心里还残存着一丝侥幸。
但拿到鉴定结果之后,顾倾铎哑口无言。
阿茴内心里是有些小窃喜的,她痴痴的望着顾倾铎,甚至开始天真的幻想起了孩子出生后的模样。
如果是个男孩,长得跟爸爸一样,那她就赚翻了!
这天真的幻想去顾倾铎一句话破灭了。
胎儿还小,现在手术还来得及。你开条件吧,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阿茴听了那句话,感觉整个世界开始坍塌。
顾倾铎一张俊朗出尘的脸开始扭曲,变形。
就好像有什么丑恶的东西要撕碎皮囊从里面挣脱出来。
自那一刻起,阿茴对顾倾铎所有的幻想统统湮灭!
跟顾倾铎在一起的事,阿茴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告知季昱寒。
自从哥哥去世之后,季昱寒为了她的安全起见,对她的管控加强。
每个人都有叛逆的时候。
只是阿茴的叛逆来的比较晚。
她想从中偷的自由,却不想一失足成千古恨。
当阿茴把孕检报告递到季昱寒面前时候,第一个疯的是池泽。
他当时就抄了家伙事儿要去剁了狗男人,但阿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没有人知道阿茴是怎么想的,她暗中接受了顾倾铎的一笔数目不小补偿金,却想着背着他生下这个孩子。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执念就已经把她这个天真的女人给逼成了疯子。
无论季昱寒跟池泽怎么规劝,她死活都要坚持。
最后,季昱寒妥协了。
为了阿茴的名声起见,别人问及,他便说这孩子是他的。
便宜爸爸固然心酸,可为了阿茴,季昱寒也认了。
池泽气不过,曾经找到顾倾铎把他搞了半死,如果不是阿茴得知消息从中阻拦,顾倾铎骨头都已经化成泥了。
之后,顾倾铎回了国,于阿茴再无联系。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可生产是出了意外,阿茴因为“羊水栓塞”死在了产床上。
女人生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走。
而且阿茴当时隐隐就一种不好的预感。
进产房之前,她临时起意,忍着阵痛逼着季昱寒跟她签了一份保证书。
如果她有什么不测,第一,一定帮她把孩子照顾长大成人。
第二,不要去找顾倾铎寻仇,也不要告诉他孩子的存在,否则她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