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智上并不觉得难堪,两只手揣插裤袋里,晃晃悠悠地跟在郜星文身后。
两人拐过高高的中行大厦,大厦后面是一栋四层的破旧水泥楼。
水泥楼被四周的高楼围得不见天日,是一栋拆了十多年也没能拆掉的钉子楼。
楼道狭小昏暗,走廊里没有灯——别说是楼道灯,连住宅里都没有几盏灯亮起。
除了搬来不到一个月、租住在四楼的郜星文,和一对死守二楼的老夫妇,这栋楼里连个住户都没有。
郜星文在睡衣口袋里摸到钥匙,打开了门。
屋里亮着灯,浴室潮湿的水汽,混着浓重的酒精味儿扑面而来。
郜星文踢掉拖鞋,赤脚径直走进卧室。
“砰”。
卧室门关上了。
关智上无声地笑了一下,带上防盗门跟进了客厅。
他脱掉跑鞋,光着袜底走到沙发上坐下,开始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客厅挺大,可惜空荡荡,一点儿烟火气也没有。
进屋迎面摆着一张长沙发,沙发前有个小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个冷水瓶、两个空杯子,还躺着一个喝光了的白酒瓶。
对面靠墙放着一张书桌,一把直背椅子,旁边立着一台饮水机;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在一闪一闪地亮着指示灯。
关智上起身站到卧室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卧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走回到沙发上躺下来,才觉出四肢百骸,从骨头缝里往外泛着酸。
关智上闭着眼睛,本意是想小憩一会儿,结果疲倦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很快就睡着了。
中途被冻醒过一次,关智上闭着眼睛在沙发上乱摸,扯过扶手上搭着的的一件长风衣,盖到身上立刻又睡了过去。
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了关智上的眼睛上。他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身子却突然一空,仿佛身下就是万丈深渊,吓得他赶紧伸手一抓,扳住了沙发靠背,一条腿已经摔到地上了。
关智上惊魂未定地坐起来,急促地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钟了。
“大椿,去‘江枫’打包几个菜过来,记得要带粥——顺便接我回去。”他掏出手机,给林大椿打了个电话,又划开微信,分享了个地址过去。
“扣扣扣”。
关智上抬指敲了敲卧室的门,没人应声,卧室内依然静悄悄的。
轻轻拧了拧银色的门把手,门并没有锁;他把门打开一条缝,探进头去看了看。
卧室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光线昏暗,郜星文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被子里。
关智上扫视卧室一圈,卧室里也极其简洁:一个大衣橱橱门敞开着,里面孤零零地挂着一套休闲装;地毯上摆放着一大一小两只旅行箱,箱子上的飞机托运贴条还留在上面。
关智上小心地把门带上,回到沙发坐下来,等着林大椿来接。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捱。他百无聊赖地拿起那件风衣,鬼使神差地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衣服上带着洗衣液和晒过阳光的味道。
关智上弯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个郜星文,即使在这样低落和厌世的情绪下,依旧保持着整洁清爽的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