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芸惜静静看着王卓，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人是不是阿景啊？
“姑姑不舒服吗？奴才奉命照顾姑姑，姑姑如果不舒服，奴才就去请大夫。”王卓看着她，表情淡淡。
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定了亲，就不能再叫姑娘或者姐姐，会尊称一声姑姑。
“我……”她眼珠一转，“王公公，我不舒服，能送我回房吗？”
“奴才遵命。”
王卓走过来，扶着她，往房间走。
芸惜偷偷打量他，却看不出一点阿景的影子，她不动声色地用手指碰他的手背，如果是阿景，快给她一个暗示，让她安心。
结果王卓把她送进屋，就要退下，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人到底是不是啊？
“等下！”
王卓停下，看向她。
“王公公之前在宫里哪儿当差啊？”
王卓回道：“内府。”
“那公公认识方圆？”
“方公公是内府总管，自然认识，只不过方公公应该不认识奴才。”
“哦~”她拉长音，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口音不对，脸上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破绽。
“你先退下吧。”
“是。”
王卓转身离开。
刚走出院子，从暗处走出来一人，“喂！”
他脊背一僵，扭头看过去，是一个穿着普通，但气息不普通的人，对方走过来，“林公公那个遗孀跟你在房里都说了什么？”
他脸色一沉，“你是谁？为什么监视我？”
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腰牌，“我奉陛下的命令暗中保护芸惜，你是展公公的人？”
“……是。”
男人凑近他，抱着双臂，挑眉问：“你们刚干什么呢？”
“奴才是展公公的人，奉命监视林府，要确定林公公是不是真的死了。那个芸惜知道奴才是展公公的人，怀疑展公公报私仇，暗中试探奴才。”
“这样啊，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年纪轻轻，又长得好看，竟然给一个太监当了遗孀。”男人轻呵一声。
“奴才不打扰大人的差事了。”
“去吧。”
林景州走到一处假山后，才回头看向男人，见男人很快消失在黑暗中，手心都是汗。
幸亏他刚才没有跟芸惜纠缠太久，不然就说不清了。
想过假死一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但他万万没想到，夏赫南竟也派了专人来盯着芸惜。
看来他并不十分相信展鹏。
这样一来，就至少有两股势力要确定他是不是真死了，日后要更加小心了。
……
宫里。
“呕~”
顾锦霜趴在榻上孕吐，碧痕赶紧送上酸杏干，“娘娘，吃一口酸杏干压压吧。”
“本宫不吃。”
碧痕只好端开果盘。
“陛下呢？”
碧痕：“西境打了败仗，陛下一整日都在奉天宫里和朝臣商议对策。”
顾锦霜拧眉，“本宫又不耽误他太多时间，只是讨一个芸惜，他也不答应吗？”
“奴婢在奉天宫外就被拦住了，陛下有命，这几日不见后宫人。”
“如果是芸惜，她就有办法进去，你和她待了这么久，在奉天宫就没几个熟悉的太监？”
芸惜。
芸惜！
想到这个人，顾锦霜就握紧了拳头，就算林景州死了，但他在这宫里的势力，一定会芸惜这个遗孀几分薄面。
如果能把人一直收拢在身边，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可她竟然被赦出宫！
甚至没有回来说一声，就走了。
看着小桌上的杯子，她愤怒地挥手，桌上的东西全都摔在地上。
“本宫没有同意，谁允许她出宫的？”
碧痕低着头。
这可是陛下特赦，连内府都没经过，就是太后来了也拦不住的。
芸惜离宫了，解脱了，可她还要在这宫里生存，只好小声劝慰：“娘娘，林公公为国捐躯，芸惜作为他的遗孀，这是陛下的恩典，已经是事实，谁也改不了的。”
顾锦霜一个冷眼扫过去，碧痕浑身一抖。
“难道在本宫跟前当差，还比不得她出宫当个民妇强？奴才就是奴才，还以为她多有前瞻，到底不过一只井底之蛙！”
林景州对芸惜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还真是比在宫里当奴才强，若她是芸惜，此刻怕是都在宫外偷着乐了。
“下去！”
“是。”
退出主殿，碧痕抬头望着天，长叹了一声。
“我且熬着吧。”
走出凤藻宫。
“碧痕！”
她一回头，就瞧见雪阁的小田站在角落，朝她招手。
她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云嫔娘娘在前面，要跟你说几句话。”
“好。”
她快步走过去，来到一处凉亭，就看到云嫔坐在凉亭内，三公主和二皇子正在宫女太监的保护下，蹲在池塘边玩。
她走上前，“奴婢给云嫔娘娘请安。”
“起来吧，碧痕，我来是想问问芸惜怎么样？她出宫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我听说她为林景州殉情，伤了自己。”
提到‘殉情’云嫔眼底一红，泛起水雾。
“娘娘别担心，芸惜没事，陛下命御医给她看过了，她的伤不要紧，出宫的旨意下得急，她心里一定是想跟娘娘说一声的，但没办法。”
“没事，知道她没事，我就安心了。”
云嫔垂眸，眼泪落在手背上。
这个世界上，她能惦记的人没几个，她既盼望着能跟芸惜常见面，又盼望着她永远别再进这宫墙里。
“她这一次出宫，我们怕是永远都再难相见了。”
“母妃。”
小云朵跑过来，手里捧着一片浮萍叶，看到母妃落泪，她小脸皱起来，“母妃不哭，不哭。”
说着说着，自己一扁嘴，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聚满泪水，跟着哭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
碧痕看着云嫔哄女儿，突然想到她，芸惜，云嫔，三人都是宫女，可三人走了三条截然不同的路。
云嫔依附陛下，成了后宫的主子。
她平平淡淡，主子一直换，她却还是宫女。
芸惜轰轰烈烈爱过一个人，如今平安离开了皇宫。
三条路。
如果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她会怎么选呢？
从凉亭离开，走在幽长的宫道上，看着红墙高院。
她想。
她还是会选择自己这条路。
云嫔的隐忍，她做不到。
芸惜爱上太监，她也接受不了。
她这样挺好，干到二十五岁，拿着银子离宫，未来，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