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四瓶包装精美的好酒就被摆在了桌上。孙连城指着酒,一脸热忱地对疤脸说道:“疤脸兄弟,咱喝酒这玩意,要么就不喝,要喝啊,就必须喝个尽兴!今儿个咱们兄弟俩,不醉不归!”
疤脸看着桌上的好酒,又瞧着孙连城这般豪爽的模样,心中十分中意,不禁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孙主任,还真别说,我跟你接触这半天,就觉得咱俩投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孙连城连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喝酒的时候,可别再称什么职务了。这里哪有什么孙主任,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咱们之间的情谊,都在这酒里呢,啥也不多说了。”
疤脸用力点头,附和道:“说的没错,都在酒里。”
“来来来……”孙连城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拿起酒瓶,给两人的杯子满上酒。于是,才刚到傍晚,孙连城便和疤脸你一杯我一杯地开始拼起酒来,欢声笑语在这小小的角落中回荡。
在城市的另一边,坐落着那颇具规模与格调的惠龙山庄。夜色如墨,将这座山庄轻柔笼罩,暖黄的灯光透过雕花的窗户,在夜幕中勾勒出别样的温馨与神秘。
祁同伟,身着笔挺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步伐沉稳,准时赴约来到了惠龙山庄。踏入那装饰奢华的房间,一眼便瞧见了等候在此的赵瑞龙。
“同伟,看见你太好了!”赵瑞龙满脸笑意,热情地迎了上来,旋即侧身,指向身旁一位妆容精致的女子,“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二姐,赵小惠。”
“赵小姐。”祁同伟微微欠身,礼貌地打着招呼,目光中透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客气。
“祁处长,闻名不如见面呐。”赵小惠嘴角噙着一抹看似真诚的微笑,眼神却如鹰隼般上下打量着祁同伟,“之前就听闻你可是汉东少有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气宇轩昂,风采不凡呐。”这样假客道的场面,祁同伟这些年可谓是见得多了。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形形色色的人、虚与委蛇的话,早已让他心生厌倦。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是彻头彻尾的虚伪。尤其是当这些话从赵小惠口中悠悠吐出时,祁同伟莫名觉得有种毒蛇吐信般的寒意与狡黠。他暗自思忖,今晚,怕是注定不会平静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帮你把衣服擦擦。”
就在这三人正进行着这般表面热络、实则暗藏机锋的交谈时,一个身着服务员制服的身影,端着酒盘,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那服务员似乎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冲,不偏不倚,直直撞到了祁同伟身上。只听“哗啦”一声,盘中的红酒如血色的瀑布般倾泻而出,尽数洒在了祁同伟那身笔挺的西装上。
见状,年轻的服务员瞬间脸色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慌乱。她一边不迭地道歉,一边忙不迭地从身上抽出一块干抹布,便开始手忙脚乱地帮着擦拭祁同伟身上湿掉的衣服。
那熟悉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在祁同伟心头炸响。他的心猛地一颤,险些在这一瞬间失了分寸。没错,这个毛手毛脚的服务员,正是他日思夜想,却又刻意回避的高小琴。而她,也是赵小惠精心给祁同伟准备的杀手锏。“对不起……真对不起。”高小琴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那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我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愈发颤抖,手下擦拭衣服的动作也愈发急促,整个人显得无比慌乱。
“对不起……”每一声道歉,都像是一把锐利的钩子,轻轻扯动着祁同伟内心深处那根最柔软的弦。
祁同伟有那么一秒,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与高小琴共度的时光,曾经的甜蜜与温馨,仿佛就在眼前。然而,仅仅是一秒,他便迅速恢复如常,不着痕迹地轻轻推开对方,轻声说道:“没事的,又不是什么好衣服,不碍事的。”
“不行,要不,我帮你把衣服洗洗?”高小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说道。
可她的话还未落音,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赵瑞龙抬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高小琴脸上。高小琴被这一巴掌打得一个趔趄,整个人险些摔倒在地。
“眼瞎是吧,祁处长可是我的贵客,你把他衣服弄脏了,是想打我脸吗?”赵瑞龙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挨了一巴掌的高小琴,咬着唇,那原本白皙的秀脸瞬间变得通红。她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此刻噙满了泪水,带着深深的惧怕,又隐隐透着一丝求饶的意味,可怜巴巴地看向祁同伟。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愈发显得动人,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鹿,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曾经的恋人再度见面,却已是物是人非。祁同伟的心里,真的没有丝毫波澜吗?那肯定是有的。重活一世,在祁同伟心中,高小琴,甚至比陈阳更像他心底那抹难以忘怀的白月光。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不再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祁厅长。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一切,分明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美人计!对方等的,就是自己心甘情愿地落入这个温柔的圈套。
要知道,美人计自古便是无解的难题。就说省委书记李港生,还有政法委书记高育良,哪一个不是在这上面栽了跟头。祁同伟心底虽有波澜,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多年的官场沉浮,早已让他练就了一颗如钢铁般坚毅的心。
“祁处长,现在的服务员,真是一点都不懂事,一会儿我会好好收拾她的。”赵小惠在一旁继续添油加醋,试图再下一剂猛料。闻言,高小琴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像是无助的孩子,顺势就扯住了祁同伟的衣袖,一双眼眸仿佛藏着无尽的哀怨与祈求,勾人心魄。
祁同伟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甩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沉稳:“赵小姐,算了吧,一个服务员而已,我都不计较了,你也别放心上。”
“祁处长大气。”赵小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又一次看向高小琴,眼神中满是轻蔑与命令,“还愣着干嘛,去给祁处长买一身新衣服去。”
“我这就去。”高小琴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那声音小得如同蚊蝇。
下一秒,就被祁同伟伸手拦住,“衣服只是湿了,又不是坏了,不用重新买。”
“这哪行?一定得买新的。”赵小惠不容置疑地说道,没给祁同伟继续拒绝的机会,高小琴已经低着头,匆匆向门口小跑过去。
看着她那略显单薄的背影,祁同伟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满是无奈与感慨,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刻意避开她,为什么命运还是如此弄人,让他们再次遇见?
“同伟,别看了,一个小服务员,毛毛躁躁,就是缺收拾,一会新衣服买来时,试一试,不满意就让她重新买。”赵瑞龙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赵公子,一件衣服而已,不用刻意难为一个服务员。”祁同伟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嗨,不用心疼她,这个服务员叫高小琴,没爹没妈,就是受欺负的命!你不欺负她,也有别人欺负她!”赵瑞龙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屑。祁同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他很清楚,此时的高小琴,就是赵家姐弟精心喂给自己的毒药。他们打造出来的这个楚楚可怜的人设,就是为了勾起男人心底那该死的保护欲,让自己一步一步陷入他们设下的陷阱。几乎所有男人都吃这一套,只要自己同情心稍有泛滥,今日必定会万劫不复……高小琴的陡然出现,恰似一颗石子投入了祁同伟那原本古井不波的心湖,瞬间泛起了一丝丝细微的涟漪。那涟漪起初极为微弱,却又真切地在他心底荡漾开来。尽管祁同伟凭借着多年练就的沉稳与自制,以极快的速度将这抹涟漪强行压了下去,可他这细微的情绪波动,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赵小惠那如鹰隼般敏锐的眼睛。
赵小惠心中一动,她从祁同伟那转瞬即逝的神情变化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隐隐感觉此事有戏。
不多时,正席开始。华丽的餐厅内,灯光柔和地洒在餐桌上,精美的餐具闪烁着淡淡的光泽。赵小惠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她动作优雅地先给祁同伟满上一杯红酒,那红酒在水晶杯中轻轻晃动,宛如流动的红宝石。她不动声色地开口道:“祁处长,听闻你也是汉东大学毕业的?”
祁同伟微微点头,动作简洁而干脆,脸上神色依旧平静,让人难以窥探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巧了,我也是汉东大学毕业的。”赵小惠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语调微微上扬,“真要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学姐呢。”“呦,原来是一家人啊。”一旁的赵瑞龙适时地笑着插了一句,那笑容看似热情,却又隐隐透着几分世故,“那以后大家可要多亲近亲近。”说着,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眼神有意无意地在祁同伟和赵小惠之间游移。
祁同伟见状,只是礼貌性地微微欠身,随后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红酒,那动作娴熟而不失分寸,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却始终警惕着这看似融洽的氛围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待祁同伟放下酒杯,赵小惠微微侧身,轻声说道:“祁处长,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也就直说了。我想问一句,你们检察院这次大张旗鼓地来吕州,究竟意欲何为?”她的声音轻柔,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如同丝线般缠绕在祁同伟周围。
“肯定不是游山玩水。”祁同伟的回答简短而干脆,语气平淡,让人摸不透他的真实意图。
“这话有点敷衍哦,可不太像自己人说的话。”赵小惠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可眼神却愈发锐利起来,仿佛想要透过祁同伟那平静的面容,看穿他内心的每一个角落,“祁处长,大家都是明白人,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我心里清楚,你这次千里迢迢来到吕州,必定是带着上面的意志。可话又说回来,吕州这地方,向来风平浪静,一切都看似井然有序,上头是不是对这里有什么误会,才会派你们前来呢?”她的话语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绵里藏针,每一个字都暗藏玄机。“赵小姐,吕州这片土地究竟是不是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我想,你心里应该比我更加清楚。”祁同伟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直直地看向赵小惠,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精心伪装的表象,洞悉其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呵呵,吕州是不是风平浪静,归根结底,还不就是你祁处长一句话的事。”赵小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缓缓站起身来,身姿优雅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眼神中带着几分自信与狡黠,居高临下地看着祁同伟,仿佛在向他宣告着某种掌控力。
“说实话,我向来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赵小惠微微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祁同伟,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因为聪明人总是能够精准地权衡利弊,在各种复杂的局面中做出最符合自身利益的最优选择。而我坚信,祁处长你必定是这样的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