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团建什么的最讨厌了。
热闹聚会开场欢声笑语不断，付立婉直接扫完全场，确定又是无聊的三小时，便干脆找了个隐蔽点的地方刷手机。
但微小的动作还是被身旁的同事朱小贝抓个正着。
“婉姐，你在干什么？经理刚一直在往这边看？就像老钱以前开会时抓开小差的我。”说完，朱小贝还做了个很夸张的瞪眼动作。
“没什么，这边靠近大门，不是还有别的同事没到吗？”立婉顺势收起手机，当然不是怕小贝突然靠过来看到什么内容，只是她太咋咋呼呼了，什么事情都喜欢胡思乱想然后大嘴巴。
就比如这个前段时间空降的经理，小贝的雷达就感应到了特殊的轨迹。
她坚称，经理看立婉的眼神有古怪，绝对是看上她了。
“你们也不用太拘谨，算不上什么正式的聚餐，就当朋友间聚聚认识一下，千言万语都在酒里，我先干为敬。”
立婉看了眼主位上的总经理，年轻多金还风趣。
她自认不是一个多讨人喜欢的人，而且她还有男朋友。
为防止小贝胡说，被有心人听见，立婉也只能拿出点手段来。
“无须有的事情，不要乱讲，不然我就把你每次加班都拿开水浇办公室的发财树的事情说出去。”
不过这次可不顶用，不说小贝不记打，而且经理已经以旧换新了，这个经理不一定还在乎那盆发财树。
“听说杨经理喜欢养鱼不喜欢养树，我不怕。”
立婉悄悄扬了扬手机。
“好吧，我男朋友刚是在问我什么时候结束聚餐，他怕我自己回去不安全，我本来还想让他顺路送下你的，可是～”
在她拖长的尾音中，小贝瞬间领悟过来，拇指和食指在嘴边一划，“保证拉好我的小拉链。”
完了，还偷摸来一句，“至死不让恶人破坏你们的小红线。”
付立婉弹了弹她的脑袋瓜，轻微勾起唇角，朱小贝总是让她想起远在淮州城的妹妹，这也算也是她背井离乡后为数不多的安慰之一。
突然看见从朱小贝表情变得古里古怪起来，声音变得有些刻意，“婉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又帅气又体贴，还能自己开公司挣钱钱给你花，我真的好羡慕你。”
立婉不经意回头，果然发现了杨经理看过来的视线。
“那个，付组长，你待会要不要一起去唱个K。”
朱小贝也没想到，这个新来的经理这么无耻。
“……”
娱乐会所内玩的挺多的，不同楼层有不同楼层的玩法。
没人会喜欢团建，尤其是和老板一块儿，玩得也不尽兴。
“不好意思，杨经理，我跑调挺厉害的，就不献丑了。我和小贝说好了一起到3楼打桌球。”
小贝连忙附和，“对，对对，婉姐她男朋友打桌球很厉害的，所以我也想让婉姐教教我。”
小贝的敌意很明显，脸上藏不住的鄙视，让杨宇也觉得尴尬，他不是那啥意思，但一时难以解释清楚，也只能硬着头皮。
“咳～，那个，我其实就是想谈谈最近n-1项目的那个方案，这两天需要人对接，我看你挺合适。”
这大庭广众之下，真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啊。
付立婉有自知之明，这不是她该干的活？
新经理刚到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划给她一个小蛋糕，但这个小蛋糕却会让她以后在公司举步维艰。
“不好意思，据我所知这个项目对接的乙方是外国人，我外语实在是很一般，恐怕无法胜任，不如就照旧让吴非组长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和我们小组说，我们必定全力以赴。”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若有所思，整个聚餐时间杨宇没再敢太光明正大地看过去，等立婉中途去上了厕所才偷偷给朋友发了条信息。
【十年了，你还不来，我头发都白了。】
顶不住了，他只是个吃喝玩乐的富二代，没学过怎么正经地管理过公司，不知道被员工轻视应该怎么办。
——
付立婉走出包厢，对面的门也正好打开，两人同时出来。
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身白衣裙宛若盛开的白莲，两颗漠然的眼珠在注意到她的一刻微微一亮又有些黯然，最后化作一句道不清说不明白的称呼。
“婉婉。”
立婉还没来得及反应，对面的包厢门再次打开，伴随着不耐烦的骂骂咧咧又走出一个熟人。
“刘小天，我说你整天这样有意思吗？真要这么作，不如分手得了。”
顺着刘小天的目光，刘付懿也是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无法察觉的哀伤，瞬间又释然。
“好久不见。”
刘小天算是付立婉高中校园时期最好的朋友，她开朗热情，报到的时候就拉着立婉的手叽叽喳喳。
“我妈说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以后不一定会喜欢，但第一眼就不喜欢的人以后大概率玩不到一块去。你看，我一眼就相中了你，说明我们有当朋友的缘分。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小天，因为我是八月八出生的，我爸希望我能更旺一点，所以小名叫阿发，你呢？”
“付立婉。”
“没有小名那我叫你婉婉可以吗？”
那么亲密的称呼？家人都没有喊过，年少的付立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陪着阿发站在门口盯着后面一个个进来报到的人，美其名曰，找朋友。
期间一直和立婉小声叽歪，“这个长得一般，淘汰，这个，五官不错，就是感觉有点拽，像是死要面子的那一类。c，这个和我以前一个学校的，人品贼差，你千万别和他玩，还跟癞蛤蟆一样丑，不知道他爹妈怎么生的他。”
本是小声的嘀咕，奈何有听力出众的人。
“你当你自个儿是女王，过来选宠吗？自己什么货色不知道啊，麻子脸。”
那个看起来很拽的男生走了过来，初初听到她们的话只是皱了下眉，后续估计是听到了她评价别人的话，嘴炮的同时还剜了她身后的立婉一眼。
“你才是，别跟这种人玩，嘴巴这么大，她被人打还要害你被连坐。”
因为青春期来姨妈，阿发脸上刚好爆了一些痘，现在正是愈合的阶段，所以显得脸上有点小黑印。
“关你屁事，滚开~”
说她嘴巴大就算了，她确实有点咋呼，但还拿她脸上的痘说事给她起花名，就特别可恶了。
刘小天瞬间拉满了战斗力准备攻击却感觉到身后握着的手有点颤抖。
好像是在那个男孩说小心被人揍之后。
她回过头，看见付立婉挣脱了她的手低着头看着脚尖，一副无措的样子。
“你别怕，我表哥也在这所学校，他敢找事，我就让我表哥揍他。”
她只当她胆小，同班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知道了那个拽男的名字，刘付懿。
虽然经常拉着个脸，偶尔满嘴喷粪，但对其他人待人接物还可以，挺大方的。
唯独不待见她和付立婉，她自己倒是不怕，就是立婉不会拒绝总是挨他欺负。
他自己吃的零食垃圾总是叫立婉去扔，还让她每天帮忙买早餐，体育课拿器械，他也要带着立婉一起去。
“男生那么多，就没人拿得了了吗？”
阿发是恨铁不成钢，付立婉长得漂亮，学习又好，人又亲切，其实蛮惹人注目的。
虽然看起来很好说话，很柔软的样子，却又与谁都有一种距离感，这也导致了她的人缘很一般。
与这该死的刘付懿刚好相反，他明明脾气不好，整天作天作地的，却挺得大众缘。
“你不知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她都答应我了，你多管什么闲事？嫉妒就找个男生一起来搬。”
刘付懿的嘴巴很毒，突然装作想起什么似的笑起来，“喔，差点忘了，满脸麻子，估计也找不到人搭档。”
“你~”
阿发气结，但也找不到办法，毕竟立婉胆子小，人又随和，基本上是刘付懿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这是她的朋友，她能让人欺负，两人那时就跟卯上了似的，整天围着立婉转，一个指使，一个不让。
眼看着下课，刘付懿那厮又指使立婉去买水，在发现逆转立婉无望，阿发直接找上了刘付懿。
“你够了，大家都姓刘，五百年前也算一家人，这一次两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你也甭跟我家婉婉计较，以后别再欺负她。”
刘付懿冷冷瞥了她一眼，“我欺负她了吗？她跟你说的？她自愿去的，瞎几把套什么亲戚关系，我姓刘付单字一个懿，和你半毛钱关系没有。”
还有这种姓？
“管你叫刘付还是豆腐，她可没得罪你，你有本事就冲我来。”
“欺负你有什么意思？欺负她才有意思？又不会顶嘴，又不会告诉老师。”
看他一副得意的模样阿发气得牙痒痒，看着立婉满头大汗地买了水回来，还给她递了一根雪糕，“阿发，这是给你买的。”
“好吃吗？”
看立婉完全没有被人使唤的自觉，阿发超级郁闷，使劲咬了一口雪糕，冰冰凉的，气消了不少。
联想到刚才吵起来刘付懿说的，“我和你是没啥关系的，但我和她勉强还能有点关系。”
“他是你们家什么偏远的亲戚吗？”
没点名道姓，立婉知道她说的是谁，脸又开始红了，不是天气热，是源于内心源源不断的内疚和紧张。
“不是，他是我以前的同学。”
她家以前在更偏远的农村，叫刘庄，村子3分之2的人都姓付。
刘付懿的祖上本来也姓付，但和立婉家没什么血缘关系，他太爷爷小的时候父母意外去世被一个姓刘的亲戚收养了，既舍不得生恩又舍不得养恩，后改姓的刘付。
小时候她就听村里人讲，刘付懿他爷爷是个英雄，在那个困苦的年代发了家也没忘记故里，给村里修了一条条蜿蜒的水泥路。
他的儿女在城里都混得不错就是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太行了，思念家乡，便搬了回来。
五年级时她和刘付懿在同一个小学，有段时间她坐在他前座，刘付懿很调皮经常在上课时间伸手戳她，她不理就扯她头发，说她头发过界了，占了他桌子的位置。在她告诉老师后，被批评的刘付懿还拿剪刀给她剪短了一大截。
立婉哭了好久，她打算留长头发去镇上换钱的，这一刀下去没了。
冬天香香够一家人用的雪花膏，还有妹妹一直闹着要的新文具盒。
老师迫不得已给她调了位。
刘付懿还在那强词夺理，“我哪有欺负她？我问她要不要吃草莓，才戳的她，她还一直不理我，她头发那么长，转头经常甩我脸上，可疼了，上次体育课还卷住操场那边的破围栏了，她自己不也疼得龇牙咧嘴，我好心帮她剪短还要哭，还要骂我。”
座位调开之后立婉和一个胖嘟嘟的女孩子一起坐。
这个女孩家在村里也很有钱，叫冼杏子，在这个落后农村大人都未必有的手机她却有一个，还偷偷带来学校。
小学的孩子，年纪都不大，就是对这些没见过的玩意很新奇喜欢围着她转，私底下总问她借来玩，付立婉有时也会控制不住地盯着看。
“借给你们可以，但你们要先把作业借我抄，还不能错，要错两题以上，下次我就不借了。”
见付立婉有点心动，女孩有点得意。
“不就是手机吗？我也有，比你的好看多了，就是我爷爷不让我拿来学校。”
刘付懿这话一出，冼杏子就不高兴了，噘起嘴，“我家还有个游戏机呢？你有吗？”
“吹牛谁不会啊。”刘付懿的手机一直被严格监管，里面连一款拼图的益智小游戏都没有，他家人觉得小孩不能玩游戏，不让他玩，他以为别人家也这样。
谁知道那个嘟嘟女孩真的在第二天拿了个游戏机过来，在这场‘我有你没有’的游戏胜利后，她还很大方地对他说，“我今天就借给你玩玩看，里面有很多款不同的游戏，特别好玩，你放学的时候还我就行。”
有便宜不占傻瓜蛋，刘付懿接过了游戏机，也确实如她所说，有好几款不同的游戏可以选择，按键也很灵敏。
手板眼见工的东西，刘付懿上手很快，一有空他就拿出来玩，好几个男生也都围着一起看。
“游戏机，给回我。”下午放学的时候，冼杏子见他还在玩，就问他要。
但这时候刘付懿正玩到兴头上，不乐意还，“等会，等会，你不是还要值日吗？”
想想值日确实还要一段时间，冼杏子便答应了。
她和付立婉一起搬椅子，扫地，然后去扔垃圾。
回来的路上，冼杏子因为手碰到了垃圾跑到厕所洗手让付立婉拿着垃圾桶先回来。
打扫工具都在后面的杂物房，她走的后门，经过窗口的时候，发现那几个围着看刘付懿玩游戏的男孩已经走了，只有他一个人拿着个游戏机坐在她的座位上，往冼杏子的书包塞。
付立婉不乐意他坐自己椅子，更不想见到他，在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她加快了脚步跑到后门去了，直到听到里面传来他推开椅子，背起书包往外走的声音，才走进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