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缚灵石上绑着的老妇人,此时面色发白,呆愣的盯着那身穿盔甲的硬朗男子。
“老奴…不需要你的怜悯!”
支支吾吾的,她瞥了一眼那男子,开口说着。
“赵将军连她做了什么都不知,就开口求情,不觉得有些唐突?”
“她祸乱禹都,害人腹中胎儿,教唆歹人陷害多个无辜的生灵,这种心狠手辣之人,赵将军觉得,该放?”
“你身为一介将军,难道因私情就不尊天道?”
江梵烟嗤笑一声,向那人凑近几步,眸底深沉,瞥了一眼那老妇人。
“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位赵将军应该是为你我二人的婚事而来~”
“我同烟儿的婚事,与你们也并无太大干系,可你们人族的那位皇尊,不也是派了你来此地,要带烟儿去那皇都对她责罚?”
“烟儿在自己府中,惩治为祸作乱的贼人,你竟什么都不问,便插手阻碍。”
“你们人族的行事作为,也真是可笑~”
“手也是伸的够远~”
夜梓寒在一旁听着,摇了摇头,冷眸半眯插话道。
“末将…”
赵恣茏哪成想自己的一时鲁莽,竟成了这二人的话柄。
他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末将也并非此意…”
“赵恣茏!老奴和你已经没了所谓的血脉情谊…你还是莫要再多管闲事!”
赵姨娘满鬓白发随风清扬,眼角的褶皱叠起,轻斥道。
“也罢,既然这个赵姨娘是你的家姐,那依赵将军看,她犯了如此多的罪事,本候该如何惩治她?”
女子声音轻柔缓慢,懒洋洋的问着,眸子中皆是漫着凉薄寒意。
这赵将军也算是人族的翘楚了,倘若真是是非都拎不清楚,她自然也会亲手解决了这赵姨娘。
问他,也仅只是不驳了他的面子!
“方才赵某的行为实属不该,望圣都候莫要怪罪!”
“既是罪孽深重,应由圣都候来惩戒…”
赵将军瞧了一眼那缚灵石上捆着的老妇人,轻叹一口气,眸底间抹过一丝惋惜。
纵使这人当年抛下了自己,可对于他来说,她毕竟是姐姐…
但听那圣都候所言,他这姐姐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分开了这么多年,一切皆是面目全非。
他…本也无权过多干涉…
江梵烟黛眉一瞥,对面前之人的回应,也并无太**澜。
“那就请赵将军寻个阴凉处,待我将此事处理清楚,便随将军去皇都~”
赵恣茏听此,拱手行礼。
“赵某就去府外候着,圣都候不用操之过急…”
赵将军迈着脚步,眼看就要出了别院,缚灵石上捆着的年轻妇人,从昏迷中醒来,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急忙开口唤着。
“赵恣茏!你万不可这样就走了,你家姐当年也是有缘由,丢下你也是无奈之举!”
“芳娘,你莫要掺和太多!”
老妇人听此,急忙开口制止道。
“姨娘!当年若不是你引开那些歹人,他早就死了,又怎会有现在这般风光…”
芳娘试图挣开绞绳,却发现一用力那绳子便勒的更紧,令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就算这样,她也要一搏,此时此地,能救她二人的,也只有面前这个赵将军。
赵将军一抹干笑,脚上的动作顿了顿,咽下哽在喉间炙热的滚烫,嗤鼻笑言。
“风光?”
“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她做了何事,赵某都不愿再去回忆,她当然有缘由,但她一定还会有别的选择…”
“当年赵某仅束发年纪,就奔赴沙场,四处征战,这身上亦是数不清的伤疤!整日胆战心惊,稍有不慎皆落为刀下亡魂!异兽裹腹之食!”
“你所见的风光,亦是赵某搏命所得!”
他浑厚洪亮的声音,震动众人耳膜。
此时那赵姨娘眸中,也黯淡下来,攒了些水雾。
“赵某说的有些多了,就不留在此地叨扰各位!”
撂下这么一句话,那人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赵……”
“芳娘,不必再唤他了…”
芳娘刚开口,赵姨娘便制止了她。
那人说的没错,她当年,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江梵烟在一旁看着,漠然一笑:“说完了?”
她可不是什么善类,并非会因这几人的恩怨情仇,就能饶了此人。
说完了…她也该动手了…
赵将军是个可敬之人,但他这姐姐实属罪恶深重,该受的罪,一样都少不了!
“捆下去,凌迟处死!”
她回首,目光中散着死神般的杀气,冷声喝道。
凌迟处死…
在场人听此,亦是出了身冷汗。
对这圣都候的狠辣,早有所耳闻。
两旁候着的武士,倒是习以为常了。
自打圣都候接手晋义堂后,便立了许多死刑,这凌迟之刑就是其一。
受刑之人,要忍受刑师割掉身上肉万片,直至最后一刀落下,那受刑人才能咽气。
亦是种杀人诛心,将人至于生不如死的手段。
武士迈步向前走向那两位妇人,她们早已被绞绳勒破了皮肉,四肢百骸,血液亦是冷的不流通一般。
终将是,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二人仰天长笑,面目狰狞,跌跌撞撞的被武士拖了下去。
“烟儿,为夫同你一起去~”
夜梓寒迈着步子向前,凑近江梵烟身侧,妖孽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相公自然要陪本候一起去!”
“本侯倒要看看,这皇都内的那帮人,能想出点什么主意~”
江梵烟这般说着,便被那小异王攥紧了手。
小异王接着说:“烟儿放心,若那皇尊敢造次,想要伤你分毫,本王倒不介意,试一试将他那金銮殿,夷为平地~”
江梵烟听此笑面如花,抓紧了手中温热。
“刚从那狐山回来,本王还想着多休息一番,不过事已至此,本王也不介意,同你们走一遭。”
赖赖傲娇的盘起手,撇了一眼那异王,缓缓说道。
院内众人,皆相识一笑。
江府门口,铁甲兵站在两旁,笔直如松,气势汹汹。
江梵烟和小异王十指相扣,与众人从别院走出,到了门口。
尧桐已备好了马车等候老人片刻,瞧见玉俏随着主子出来了,也上前去迎。
“圣都候,这便解决完了…”
赵将军望了一眼别院的方向,似有不舍。
“怎么?将军还想再去同那二人作别?”
“本候,可以在此地等将军…”
她轻扬黛眉,似笑非笑,撇那人一眼。
“不了…”
“这便启程…”
赵将军抿唇,轻叹一声,回首站进铁甲兵的队伍之中,手扶佩剑,唇畔一丝苦笑。
白俞从街上回来,便远远的瞧见这一幕。
“天色已暗,小徒弟这是要去哪?”
“去趟皇都,皇尊有请。”
女子抬头,应声说着。
话落,他那老头并未回应,瞬时气氛有些尴尬。
夜,亦是异常宁静,风着吹车顶上的流苏,发出沙沙的声响。
“老头?你要留在禹都?”
停顿之余,江梵烟几人已上了马车,赖赖探出脑袋,瞅了一眼那面色呆愣的老顽童。
“老朽也去!”
过了半响,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慌忙应着,纵身一跃,钻进了赖赖他们的马车内。
马车摇晃,一路颠簸,众人昏昏沉睡之时,马蹄声戛然而止。
江梵烟一路无眠,此时伸手轻掀开车帘,露出一个小口,向外看去。
黎明破晓,已然到了辰时,天气还有些灰蒙蒙的,像是披上了一层阴霾的薄纱。
到地方了—
叩叩!
车外响起一阵敲木板声。
“圣都候,我们到了!”
赵将军的声音钻入耳畔。
江梵烟垂眸看了看熟睡中的男子,像只乖巧的小猫一般,窝在自己的腿上,身躯随着呼吸微微浮动。
“乖,我们到了~”
她在其耳畔轻轻一啄,柔声说着。
——
金銮殿内
腰佩官牌的众灵将立在殿内,急切的等待着被传唤之人。
龙座上,皇尊落座,翘首以盼那小丫头,来的快一些。
自然,他不是为了惩治那小丫头,才这么迫切的传唤。
‘吱’
低沉的宫门声传来,众人向声源处看去。
两抹酒红色,如火般刺眼,女子三千青丝,随意披散,亦是倾国倾城的容颜。
而那男子,凤眸幽邃,那俊俏的面庞,亦是比红颜祸水更妖治。
二人踏金辉而来,微风卷起衣摆,沙沙作响。
身后,跟着四五个追随者。
异王!
殿上众灵将看清来人之后,皆是诧异,愕然间瞪大了双眼,提高了警惕心。
这圣都候怎能带着异王上这金銮殿!
简直是不把皇尊放在眼里!
而龙座上的那人,则是被那异王身后的老头,吸引住了视线。
老头满鬓白发,胡须落在胸前,满目萧凉。
是他!他回来了!
皇尊压制内心波涛汹涌,面上佯装淡然,眸光熠熠生辉。
“小丫头,你可知吾传唤你来此地,是为何事?”
他开口,整个殿内亦是荡着威严之息。
“定是为了我成婚之事~”
她的声音,荡着几分慵懒惬意。
那双漆黑的眸子,散着血芒。
皇尊一怔,面上漫上几分惆怅,环顾殿内,那些个灵将,看起来皆有堂皇之色。
看那座上之人不再言语,江梵烟亦是从容的打量了殿内众人,转瞬开口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