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梓寒!这就是你同我讲的要紧事!”
江梵烟眸底爬满血丝,头一次,她感到似有巨蟒,扼住了她的心脏一般,窒息的痛。
她手攥紧破风剑,向那人刺去。
却看那男子,手中攥着江老爷子血红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
那只魔鬼的手上沾满了血浆,猩红刺耳。
接下来,那人嘴角一丝诡笑,布满血浆的的手缓缓用力,那颗心脏受到了压迫而变得畸形。
“住手!”
江梵烟心中一颤,伸手去夺那颗已然快要爆裂的心,葱白指腹却在咫尺间,染上了一片血红。
‘呲’的一声,那跳动的血红,刹时碎成了烂泥,四处喷散着,像朵朵妖治的彼岸花般,溅在空中。
“夜梓寒!”
她双手战栗,心脏哄哄的跳,一阵冰凉从脚底直漫全身,黑眸之中,溢满了赤血猩红。
手中攥紧了破风剑朝那人刺过去,却听到令她心灰意冷的话。
“只有这样,他才能必死!”说罢,那人身影一闪,消失在这堂中。
江梵烟看着那淌在血泊中的江老爷子,双腿一软,跪落在地。
他嘴角微微抽动着,像是想要与她说些什么。
她匍匐向前,扶起江瑾的身躯,玄阳戒散出道道光芒,钻其体内。
“没…用…的…”
他躺在烟儿怀中,勉强扯出一丝憨笑。
“烟儿…你…知道……没用…”
看女子默不吭声,紧咬着唇,那往日里的傲然狂气,全都卸下了。
他咧嘴一笑……他该去了…
“江老爷子!你不准死!你要死也是死在我江梵烟手里!”
“你鞭杀我母,此仇我还未报!”
“江老头子!你要是敢闭眼,我就让那妾氏母子三人,同你陪葬!”
看着怀中那人满脸皱痕,眸中昏暗无光,面如死灰,一脸赴死的样子。
江梵烟眼眶微红,手上止不住的颤抖。
纵使她蕴聚灵力在玄阳戒上,可眼前这身体不知怎么了,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这是怎么了!这玄阳戒怎么不管用!”
江梵烟声音哽咽着,又不肯作罢,继续蕴着灵气向玄阳戒上输送着。
堂内死一般的沉寂,微风拂过,地上之人的青丝随着微微摆动。
躺在血泊中的人儿,满脸褶皱,亦是风霜岁月在其面上留下的脚步。
“烟儿…”
“能否…唤我…一…声…爹爹…”
江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手,轻拂那人脸颊,嫣然一笑。
现如今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烟儿。
他这一辈子,做为父亲来讲,甚是不称职!
他不求原谅,只求…在死之前,听烟儿能唤上他一声。
一切,就足够了!
“为…父…想……听”
江梵烟攒着眉,那眼眶的泪倏然如断了线的珍珠般,颗颗跌落在地。
“爹,你坚持住,你别说话,烟儿有玄阳戒,定会把你治好的!”
听到烟儿唤他,江瑾心满意足,他抬头看到那心心念念的柳若彤,对其张开了怀抱。
他欣然的笑着,伸出双手,欢愉的奔向那人。
抓住了柳若彤的双手,江瑾肆意的笑着,随着她,步步走入了金辉之中。
江梵烟见江老爷子的笑容缓缓僵在脸上,紧接着,那只拂在她脸上的手,滑落在地…
“爹!爹!”
“江老爷子!江瑾!你给我睁开眼!”
她怔在了原地,有些守住无措,伸手去捂那人胸前大洞。
“你信不信,我江梵烟现在就去宰了那妾氏!”
极力嘶吼着,想要唤怀中之人醒来,滴滴玉珠砸在地面,与遍地的鲜血,诡异的交融着。
“为什么!他为什么杀你?”
“我还没有……原谅你呢!你怎么能死呢!”
“你怎么敢…怎么敢死!”
“你给我起来!你快起来呀!”
江梵烟紧闭双眼,不停的晃着那人,却只感到一股温存,一股余热在手心。
‘烟儿,为父已这般,你仍是不肯原谅为父么?’
‘杀母之仇,如何原谅?’
“小姐,老爷已然没了气息…”孟泞站在一旁,瞧着那女子有些崩溃的模样,双眸附上水雾,哽咽的对其说道。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陪伴的人…
如今却遭人这般对待,死无全尸!
小兽蹲在那女人身旁,看着她如此脆弱的模样,白眉紧拢,心生痛楚。
四方寂寥无声,这江府院中,处处泼洒这彼岸花,红的耀眼,红的刺目…
江梵烟双肩抽搐,看着那江老爷子面面笑意,她轻拂其面,嫣然一笑。
“爹爹…”
“烟儿…原谅你了…”
“你……睁开眼睛看烟儿一眼……可好?”
她原谅这老爷子了,还不够么?
难道注定她江梵烟在此地,终是无依无靠……
见面前之人,永远的合上了眼,江梵烟终是崩溃了,她紧紧抱起那人,满目萧然杀气,失声抽泣着。
她江梵烟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让其生不如死!
夜,化不开的墨,亦然是解不开旋,一截一截,环环抵扣,令她陷入其中,逐渐跌落进那深旋里……
————
这天刚亮,晋义堂的几位家主便聚集在这江府院中。
那嗜血阴戾的夜,残留下的腥味,还荡在空中。
伴着众人的注视,江梵烟怀中端着灵牌,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将那木牌放在灵堂之上。
一夜未眠,她寻遍了那人的府邸,却是已被搬空,像是早已计划周全一般,只留下一座空宅。
谢甫奕随着家主来到此地,见那女子一身白衣,发间缠着白布,眉间竟是他从未见过的萧然模样。
“老爷!且才半日未见,你怎么就走了!”那江夫人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也是早早的就归了府,满面涕泗横流。
“你说…是不是你这个贱.人!害死了老爷!”只见那江夫人扑到她身上,目呲欲裂的嘶吼着。
江梵烟轻拢黛眉,目光萧然寒栗,盯着那人:“怎的?你想下去陪葬?”
她悠然一句,却令人后背发凉。
满堂的白绫飘着,那堂中的木棺被盖起,江府上下,皆披着白衣…
那灵牌前的火盆中,燃着片片白纸,风一扬,那烧了半截的纸钱便被吹在空中,又缓缓落地…
“择日下葬,届时让江韫去送灵。”江鹤蘭目中无了神,呆滞的望着那木棺。
为何江府,会出此等事?
江家女眷仆人,长者管事皆死伤无数,若不是他出了趟远门。
此番,这江家怕是没几个管事的人了!
看来这幕后之人,是冲着整个江氏而来!
这江瑾一死,不出半日,这禹都城内必将传遍大街小巷。
往后这江氏,能否继续在这四家族内站稳脚,也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