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血手印印在我面前的挡风玻璃上。
我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差点破音的尖叫。
心里想的竟然是，车停下来了。
06小甜甜还真是说到做到。
浑身是血的男人已经爬到了我面前，一张狰狞怪异的脸贴上了挡风玻璃。
嘴角几乎被勾到了耳根，咧出大大的笑容，被迫露出了上下牙。
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
“昭昭，开门呀。”
“06小甜甜？”我不确定的问道。
“昭昭，是我呀，看到我长成这样，你失望了吗？”
请不要抨击他的长相跟声音，更不要表现出惧怕。
这条规则浮现在我脑海里。
我扯着嘴角，笑了下：“不不，怎么会呢，你长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是吗？”
他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既然昭昭觉得我好看，那为什么不开门让我进去呀？难道是想让我从这进去吗？”
“砰！！！”
他一拳锤到了挡风玻璃上。
一条条蜘蛛纹爬上了玻璃。
我下意识抱头尖叫，就怕玻璃被他一拳锤爆。
“昭昭，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快给我开门。”
他又用那一副动人的嗓子哄我。
我悄悄朝外边看了一眼，挡风玻璃看上去受了很大的内伤，却还是坚持着没有碎。
也不晓得，这玻璃还能不能撑住。
够不够时间让我把他甩下去。
我有些蠢蠢欲动，小甜甜沉下脸，威胁着高高举起了拳头。
手先一步替我做出了决定，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他从车头爬了下去，抚平了刚刚被弄皱的衣服才坐上了副驾驶，还特别乖巧地系上了安全带。
车里飘着特别浓的血腥味，血里还夹杂着一种怪异香气，我又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就觉得是闻过的。
我晃了晃脑袋，一言不发地重新启动了车。
前方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道路两边的高楼都有些看不清。
06小甜甜坐上车之后就仿佛隐形了一般，一言不发。
不像网上那样骚话连篇，现实中倒是挺腼腆的。
“昭昭，到了。”06小甜甜忽然开口说道。
这么快就到了吗？
我踩下刹车，看了半晌，才从薄雾中分辨出刘神婆家在哪。
门朝南，门上挂着两串褪色灯笼的就是她家。
上一次来还是我考大学的时候，我妈非要拉着我来拜拜，让刘神婆给我求了个升学符，现在还在我脖子上挂着呢。
虽然最后我还是没考上吧，但是我就认识这一个神婆，现在出了事我也只能想到她了。
我让06小甜甜别下车，怕他再把刘神婆吓出个好歹。
他也听话，没下车。
我自个敲响了门，刘神婆一打开门，我立马扯着她闪身进了院子，还关上了门。
“刘婆婆，你就是我的神，你得救救我，我被车上那个缠住了。”
刘神婆垂头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救不了，你也死不了，外边那个很喜爱，很喜爱你，你只要听他的话，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瞪大眼：“婆婆您不就是干这事的吗？怎么还见死不救？您是担心钱？甭担心，多少钱我都愿意给，你把他给我弄走吧！”
“不是钱的问题。”刘神婆看了我一眼，粗粝的手指摸索着，摸到了我的脖子，一用力就把我脖子上的福袋扯了下来。
打开福袋，倒出来的就只有一撮灰。
风一吹就散了。
我喃喃着：“外边那个，这么凶？”
“死时还不到二十二，凶得很。”
我好说歹说磨了半晌，刘神婆都不愿意松口帮我，只给了我一个福袋，让我万万不能打开。
我还想再磨一磨。
可这该死的手机又响了。
06小甜甜在催促我回去，我含泪松开了刘神婆的手。
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院子。
刚上车，06小甜甜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帮我求的福牌呢？”
单看他那双亮晶晶的眼，我微妙地生出了一点愧疚。
可我又瞟见他像是被切碎重组的脸，瞬间那点愧疚之情消失不见。
“我忘了，下次吧。”
4
下次复下次，其实就是没有下次的意思。
06小甜甜像是听不出我的弦外之音一样，高高兴兴地应了。
我忽然就觉得，我好像有点渣。
不不不，怎么能这么想！他可是个不到二十二岁就死了的鬼，好几次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
我默念了好几遍。
二十二岁死亡，看他的脸，估计是死得挺惨。
他再惨，也不能缠着我啊。
刘神婆不肯帮我，那还有什么办法？
我心不在焉地开着车。
直到，06小甜甜欢天喜地地说了一句：“到我家了呢。”
我一个激灵猛踩刹车，抬头看向面前的复式洋楼。
四周荒无人迹，就这栋白惨惨的洋楼孤零零地立在这儿。
我是怎么把车开到这的？
不会是06小甜甜干的吧？我俩才确定关系一天，他就这么急？
我抓着方向盘直哆嗦。
“昭昭，下来，跟我来，我带你见见我妈妈。”
不知什么时候，06小甜甜已经先下车了，现在正站在车头笑盈盈地朝我招手。
两边的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森白的牙。
我仿佛看到死神在向我招手。
现在不下车，估计当场就要噶。
下车，或许还能苟活一会儿。
我选择……能苟一会儿是一会儿。
我两腿直打颤，跟他走进了房子里。
里面装修得很是淳朴，跟华丽的外表有些不搭。
“昭昭，你乖乖坐在这等一下，我去叫我妈过来。”说完他就轻飘飘地上楼去了。
他妈妈，还是人吗？
脑子里一冒出这个念头，我越发坐立难安。
眼珠子不受控制的朝大门瞟，刚刚我观察过了，06小甜甜进来的时候没锁门。
06小甜甜一个我好歹还能哄住，要是来两个，那才是真要命了。
我的车现在还在外面，车钥匙也在我手里。
说不定，能逃！
双腿自发地跑到了门口，伸手一推。
门跟黏在一起了一样，纹丝不动。
谁说鬼要锁门的？他不用锁门我也出不去，我怕是脑子抽了吧。
我失望地坐回沙发上，刚一坐下，就听到楼上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特别响。
我好奇心没那么重，真的。
二楼的装修风格更怪异，像宾馆，走廊的左右两边都是房间。
前几个房间的门上还贴了贴纸，一号，二号，三号数字类的贴纸。
后面的房间就没有了。
我站在走廊里，一时分不清声音是从哪个房间传出来的。
我真没那么重的好奇心，我只是看见五号这个门没关严，好心想替他关上，没想到反倒是把门推开了。
浓烈的檀香味呛得我低咳了几声。
屋里燃着缥缈的雾气。
檀香像是在压制什么味道。
是……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