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
冥王身着一袭红色黑纹的民国旗袍,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串珠链,感觉珠链已封存数百年可依旧泛着剔透的光。冥王拿着珠链,坐到沙发上,把高跟鞋一甩,把脚放在茶几上,整个人往后一靠,抬起手把珠链举在眼前。
冥王思绪飘到了百年前,人活着时,终逃不过一个“爱”字。
秦氏是亲王后人,而秦家在当年垄断了丝绸生意,是当地有权有钱的大户人家。秦落衣是秦家小女儿,倍受父母和两个哥哥疼爱,所以她个性直率天真,有点小任性,但却是任性的可爱。幼年的秦落衣,一直被全家上下保护的很好,连出门都受到限制,生怕她被外面的世界伤害。但随着年龄增长,秦落衣越来越讨厌这四周的高墙,她太向往外面的世界了。所以秦落衣开始计划“夜游”,趁着全家睡觉时候,她翻墙出去玩耍。
某一天夜晚,秦落衣又趁着家人熟睡了,偷跑出去。晃荡在路上时,遇到一个奄奄一息、书生装扮的男孩,她靠近男孩试图唤醒他,当他睁眼的瞬间,她陷进去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那会儿秦落衣还不懂什么是爱情,她只知道她心脏跳得好快,脸烧的烫烫的。秦落衣当晚为了照顾他而没来得及回家,第二天秦家官家就冲进客栈把她带走了。这是她第一次被父母严厉斥责,可她不懂,外面的世界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可怕,为什么自己不能去看一看,父母越是这样管束,她心里的反叛劲儿越是加强。一来二去,秦家父母觉得女儿长大了,在两个哥哥的劝说帮助下,父母最终松口,允许她出去玩,不过有时间限制。秦落衣觉得挺好的了,这结果她还算满意。
秦落衣一直心心念念那个文弱好看的书生,只要出去玩,她第一时间就想着去找他。书生也倾心于秦落衣,便对她写诗示爱,她暗许芳心。两人从大方游玩变成悄悄约会,因为当书生知道她就是秦家小小姐之后,他深知门不当户不对,自己根本配不上她,便开始打退堂鼓。反而秦落衣毫不在意,她并不觉得自己父母格局那么小,她也不觉得一定要门当户对,在秦落衣的安抚宽慰之下,她的爱让书生也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心。
秦家与临城的许家是世交,许家是他城首富,双方父母相聚之后,觉得孩子们也到了适合嫁娶的年纪,便允诺许家二公子来提亲。秦落衣知道她要被安排嫁给许家二公子之后,抗拒的反应极大,这桩家庭安排的婚事,她不应!但父母怎么会任凭她胡闹,便强制要求她,一副绑也要把她绑去许家的态度。秦落衣深知自己这小胳膊根本拗不过大腿,找到书生,想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父母就拿她没办法了,可书生却觉得如此做既不爱惜她的身体和声誉,也不尊重她的人。秦落衣无计可施之下,向许家二公子直言:自己已有良配,许家因此决定退婚,秦家父母这才知道女儿背着他们谈着恋爱,这就算了,对方还是个毫无作为的臭书生。秦家父母至此对秦落衣的管束越发严格,甚至将她禁足,两个哥哥都帮不了她了。
某日,秦落衣打伤了两个仆人,跑出秦家,她与书生相约殉情。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他们的爱,那他们就守着爱一同离开。秦落衣先行服了毒药,在她毒发痛苦之际,书生却怕死了、临阵脱逃。
秦落衣死了,因为自杀,她成为了灵魂使者,化名‘清’。活着时,受到情感的背叛让她性情大变,冷漠又孤傲,难搞至极。虽然身为一介女流,但工作严谨苛刻,没有她收不了的灵魂,也没有她斩不掉的恶灵,她冷血无情,是行走的完美执法者。冥界的权力者们,甚至老冥王都敬她三分。
清一直在等待着牵引背叛她的爱人的灵魂,终于,这一天被她等到了。
清不顾劝阻,她无视且打破生死条例,打散了爱人的灵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做完这一切,清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得到灰飞烟灭的惩罚,以此就解脱了。未想到老冥王为了惩戒她,让位于她,让她成为了新冥王。从此刻开始,她不生不死,也忘不了前世,更忘不了自己如何“杀了”她曾经的爱人。老冥王要用这些痛苦记忆来折磨惩戒清,刚好也可以利用她的能力管理冥界,对于老冥王来说,一举两得。
冥王走过了百年,看似是她守着冥界,但其实是她被困在冥界。于她而言,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比死亡更痛苦的人生回忆。
于私,她理解渡、理解夏微风,于公,她不可以理解他们。
有着夏微风灵魂的韩晴之照顾了钟易两天,他身体恢复的不错,今天就可以顺利出院了。
而这两天,江紧跟着渡,在医院里,总想伺机而动,被渡及时教训。
江直勾勾盯着韩晴之和钟易在收拾住院用的东西,准备离开。这两天江一直没有下手捣乱的机会,气的瘪个嘴,靠门框站着,渡伸手敲了他的脑壳。
“别想,捣乱。”渡的语气轻松悠然。
江嫌恶的拨了拨自己后脑勺的那撮毛,真是晦气:“机会多的是,只是给你点面子。”
“行,谢谢你的面子。”渡伸手又把江的那撮毛揉乱了。
在江气的要反手打他之前,他瞬间消失。
韩晴之开车,她让钟易坐在副驾,免得自己像个司机。
钟易坐在副驾翻看着手机群消息,是大学那会儿的学院群,就算他后来火了,他也从没想过退群,因为在校园读书的日子曾是那么开心,还有与夏微风交集的美好。群里正在讨论一周之后的校庆活动,老师允许大家提出计划建议。钟易看到有同学提出:如果钟易学长能回来学校就好了。下方不少回复都是‘别想了’‘别做梦了’‘想点实际的’。
是啊,他都好久没回学校了。钟易想起自己的自杀清单,就有回到校园,回忆与夏微风走过的路。
韩晴之发现钟易默不作声的看着手机界面,在路口停下等待绿灯时,她微微侧身凑过去“窥探”了一下。绿灯亮,车子启动,韩晴之随口一提:“前一段时间,我的母校邀请我回去演出。”
“嗯,那你怎么想的?会回去吗?”钟易顺势提出问题,可更像是给自己一个答案。
“当然,学校有青春时最美好的记忆,能回去再看看,很好呀。”
确实,能回去再看看,也很好。钟易这么想着,说出了自己的情况:“我们大学要校庆了,看到群里有同学说希望我回去。”
“那就回去呀,多好的机会,回去看看老师,看看素未谋面的学弟学妹们,多给他们一些人生的鼓励,积极阳光正能量。”韩晴之开心笑着。
钟易认可的点点头,韩晴之在悄悄观察钟易的反应,瞥到钟易点开了当年班主任的微信,最后一条还停留在两年前他出道的时候,老师发来祝福的消息,祝愿他一直闪闪发光,最重要是身体健康。钟易开始打字:老师,好久没联系,您最近好吗?听说学校即将校庆,我想回学校看一看,想参加校庆,给学弟学妹们表演,您看方便吗?
很快,老师就回复了消息:钟易你愿意回来真是太好了,当然方便了,同学们一定都很开心见到你。
大概十分钟左右,学院群里就炸开了锅,大家都很兴奋能见到钟易!
大概一个小时吧,学院公众号最新文章还有贴吧的置顶帖子,都是钟易回归校园表演。
校庆当天,有着夏微风灵魂的韩晴之陪着钟易回到大学校园,从踏进校园大门的那一刻起,与夏微风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向着钟易席卷而来。韩晴之一直注意着钟易的情绪变化,还好,一切目前都还算稳定。
网球场旁边,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他们刚好走到那里,钟易停下脚步,看着长椅出了神。
夏微风弯着腰,举着手机正对手心,在调整角度想接住从树叶缝隙落下的光。
钟易从她的身后,一步步靠近,钟易也举起手机偷拍她略显搞笑又很可爱的姿势。
可惜,钟易一按下拍照键,没静音没关闪光灯,从声音到光直接出卖了他,他慌里慌张把手一背,紧紧握着手机藏在身后。钟易呲着牙笑的特开心,有点心虚的看着已经转身在怒目他的夏微风。
夏微风走近钟易,伸出手,摊开手掌:“拿来,给我,我看看。”她已知证据确凿。
钟易慢吞吞把手机从背后拿出来,放在夏微风的掌心。夏微风解锁手机,就看到那张自己撅着大腚的黑照!
“身为我的男朋友,能不能多拍点我的美照。”夏微风哼了一声。
“你人已经很美啦。”钟易捏着夏微风的下巴,把她的嘴嘟起来,紧接着他亲了上去。
夏微风被哄得开心,打开自己的手机,展示新拍的光的照片。
“阿易,你看,今天的光格外亮。”夏微风笑得超甜。
钟易宠溺的摸着夏微风的头。
钟易走近长椅,顺着树叶缝隙,阳光斑斑点点的投射到长椅上。钟易掏出手机仿照当年夏微风的角度,用手掌去接住光,按快门拍下,今天的光也格外亮。
韩晴之站在一旁,看着钟易的行为,淡淡一笑,她的回忆也如泉涌。
钟易和韩晴之走进导员办公室,当年的班主任见到钟易,直接抱住了他,拉着他的手询问他的近况。钟易点头应和,自从生病,见人沟通对于他来说都有点障碍,还好韩晴之在他身边,一定程度上,当了他的代言人。钟易看着韩晴之和班主任交谈的自然模样,又是那么熟悉,当年他这位班主任也很喜欢夏微风,此时韩晴之提及的某些细节,应该只有他们俩知道,这些细节的巧合,难道都是微风讲给晴之的吗。钟易忍不住怀疑。
在江家的客厅,渡正站在他的面前。
“我不去啊。”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一副耍赖样儿。
“你前几天天天跟着,现在让你大方去,你不去了。”渡满脸无语状。
“什么不插电演出,和我又没关系,我才不去看。”
“微风让我带你去。”
“夏微风让我去,我就去啊,我这么好请吗。”
“如果不是微风让你去,我肯定不带你,而且我现在已经动手了,治治你不会好好说话的毛病。”
渡扯住江的衬衫领子,把他直接拽起来。
江挣扎开,抚平胸口的褶皱:“搞皱了!真烦!别人要是说我不帅,就都怪你。”
江走在前面,渡还站在原地,江回过头:“走啊,我要走了,你又不动了。”
江消失,渡摇了摇头,也随即消失。
这场特殊的不插电校园演出,一层的观众席,座无虚席。
二层看台,面对舞台第一排有两个空位,看似是空着,其实是有着夏微风灵魂的韩晴之留给渡和江的。
钟易坐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从他的头顶洒落,他抱着一把吉他,深情唱着:
我原本心里是暗淡的
但我刚好遇见了你
我知道光是抓不住的
但我仍决定奔向你
韩晴之躲在黑色幕布后面,像当年钟易的首场演唱会一样,她举起手机,拍下一张钟易的背影照,背景是台下手机电筒组成的星星点点。
此时,台上和台下,江侧目看着渡,渡看着帘幕后的夏微风,夏微风看着舞台中央的钟易,钟易正看着面前第一排的最中间的一个空位,那是他给夏微风留的。
伴随着歌声,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故事,听出不同的感受。
曾经拥有过的那些美好时光,都让我们尝到些许爱的滋味,是苦涩的、甜蜜的、欢喜的、悲伤的、痛苦的、刻骨的、绝望的,很多时候也总是身不由己……或许我们最终还是会成全了自己爱的人,亏欠了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