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需要你啊,你也需要被保护啊。”
渡听到夏微风的这句话,看着她真挚的眼神,心里再一次被温暖,甚至不知道此时该接什么样的话才是最合适的。在这一句话里的时光似乎慢下来了,定格住了,即使是在这难熬的时刻,都很美好。
可是,老天最折磨人的就在于它不怀好意地给你展示了什么是美好的,然后看着你中意垂涎到瞧不起其他所有,再把它收回,告诉你说,别做梦了,其实这都跟你没关系。
渡收回了飘远的思绪,是啊,再美好也不属于自己,可依然想守护这份美好。
“立刻走。”渡的语气变得严肃。
“我不走。”夏微风执拗的劲儿上来了,让她只顾自己不顾渡是不可能的。
“那你永远都别走了。”冥王磁性低沉的声音在夏微风身后传来。
夏微风一惊,猛地回身,面前的女人似是之前那个窗外的女人,此时仔细打量,她优雅端庄、冷艳美丽,原来她就是冥王,和夏微风想象之中完全不同,她曾以为冥王怎么着会是个糟老头子或糟老太太吧。
“请您放她走。”渡先开口了。
“要走一起走。”夏微风一副毫不害怕的样子。
冥王一步步走向他们,她每走一步,高跟鞋的哒哒声似是踩在夏微风心里,让她开始紧张起来,呼吸甚至逐渐困难。夏微风努力倒着气,当冥王立定到她面前的刹那,夏微风无意识后退了半步。夏微风攥了攥拳头,昂起头,直视着冥王,与冥王对峙着,气势丝毫不弱。
“不要在我面前演绎情深,虚伪。”
“虚伪?”夏微风哼笑一下:“你凭什么说我们虚伪,你真的了解过事情真相吗。”
“与我无关的事,我为什么要去了解。”
“你没有了解过,你又凭什么给别人的关系和感情乱下定义。”
“感情?什么狗屁。”
“看来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情,冷血!”夏微风大声指责。
“微风,不要再说了。”渡在一旁试图阻止夏微风,他怕真的惹怒冥王,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冥王的心思真的猜不透。
冥王冷笑一下:“我就是因为太懂感情,才是今天这个下场。”
夏微风听到这句话,突然愣住了,一时接不住这句话。
“你以爱的名义,在试图拯救精神在濒死边缘的爱人,可是你这个做法只会让你爱的人,永远活在失去你的痛苦记忆里,你不自私吗?”
夏微风被冥王问住了,这一点她好像从来没想过,如果钟易放弃了自杀念头,可失去她的记忆依旧根深蒂固,以后一旦提起,或许就是一次次揭伤疤的过程。‘我是自私的吗?’夏微风甚至开始在心里质疑质问自己。
冥王伸出手,掐住夏微风的脖子,她愈发呼吸困难,开始咳嗽。夏微风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与冥王正处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夏微风的意识开始模糊。
关键时刻,渡出现,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这是他第一次对冥王出手,冥王的手被弹开,渡随即将自己的身子挡在夏微风身前,夏微风疯狂咳嗽,她眼神模糊中看到渡的双臂鲜血淋漓,他是得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挣开枷锁。
“最坏的结果我也认。放我们一次。”渡的语气明显比较虚弱。
冥王没说什么,直接在渡面前摊开手掌,捏碎了他的‘魄’,渡明确知道,这次他自己是再也无法转世投胎了。
冥王一个转身消失于他们面前,下一秒他们也离开了虚无之地,站在冥府的走廊。
夏微风前两分钟还眼见渡的双臂满是鲜血,可现在竟然开始自动愈合,夏微风很惊讶。
而渡知道就算用自己的‘魄’换来冥王放他们走,但冥王算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渡带着夏微风回到人间,在钟易家的公寓楼前。
夏微风边走边一直在问渡:“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渡随便搪塞:“就是再也做不了灵魂使者了,我倒无所谓,当不了差就好好转世,之前是自己实在不想转世为人了。”
渡观察着夏微风的表情,嗯,她相信了。
“那,冥王手中闪光的是什么?”夏微风追问。
“证明灵魂使者身份的东西,并不重要,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工牌。”
“哦哦哦。”夏微风应和着,她揣着的所有疑问算是都解开了。
两人进入钟易家,家里面一片狼藉,客厅地毯上四处丢着酒瓶,茶几旁残留着烧过的炭。
夏微风一时觉得不对劲:“阿易。”夏微风呼唤着他的名字冲进卧室,发现钟易不在。糟了,钟易应该是有危险。
渡第一时间使用异能,他查看到事情经过。钟易在韩晴之跑走后,脸埋在手臂中,趴在沙发上难过哭泣,大概几分钟之后,他晃晃悠悠站起来,像行尸走肉般走到厨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柜子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小包炭,在铁盆里点燃。接着,钟易把所有的窗户关严实,躺倒在沙发上,“微风,别走,等我。”说完,钟易便闭上眼睛。
夏微风也看到了这番经过,阿易烧炭自杀了……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看好他。”夏微风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全身开始发抖,无法冷静。
渡发现韩晴之及时赶到,并报了119。渡捕捉到医院信息,“走,我带你去医院。”话音落,渡便带着夏微风瞬移到了钟易的病房。
夏微风看到钟易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输着液,此刻的他看起来苍白虚弱。夏微风满是心疼,根本控制不住的啜泣,“阿易,对不起,我……”夏微风说不出任何话了,哭到停不下来,还好他没有出事,还好他活了下来。
坐在床边的韩晴之听到了夏微风的声音:“微风姐,是你们来了吗?”
渡现出了真身,韩晴之看到他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安。
“晴之,对不起。”夏微风的声音尽是哽咽。
“微风姐,你不要和我道歉啊。你别担心,钟易哥已经过了危险期,抢救及时,等他醒来就没事了。”韩晴之只能听到夏微风哭泣的声音:“微风姐,你别哭了,你这样,我也想哭了。”韩晴之也突然哽咽,眼圈又开始泛红。
夏微风努力控制着情绪,但眼泪还是止不住:“我不哭了,你也别哭,晴之。就是,我想谢谢你。”
“微风姐你别这样,不用谢我。”韩晴之用哭腔说着:“我之前也怕极了,怕如果没有来得及救下钟易哥,我该怎么和你交代。”韩晴之越说眼泪越流。
“不是不是,是我的错,真的谢谢你。”夏微风看到韩晴之哭成泪人,她也受不了,好不容易尝试稳定的情绪,又爆发了。
夏微风和韩晴之虽然看不到对方,但在面对着对方哭泣,多想她们之间能抱一抱。
渡面对着眼前的情况,他也没遇到过,略显棘手,该怎么安慰两个满心焦急而哭泣的女人啊,不知道讲什么话才合适。渡抬起了手,想安慰的拍拍她们,也感觉不太合适,就又收回去。“这可怎么办啊”渡的内心被她们的哭声也搞得焦灼起来。
钟易的手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模糊之间看到韩晴之正站在他的床边哭泣,她对面似乎还有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渡第一时间注意到钟易醒了,小声提醒她们:“钟易醒了。”他自己随即隐身。
韩晴之一时之间找不到纸巾,就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身子凑到钟易面前,表情装作一副轻松模样,微笑着看他:“钟易哥,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医生。”
韩晴之刚想转身,钟易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扯下自己的氧气面罩:“先别走。”
“好,我不走。”韩晴之坐到床边的凳子上,还是伸手按了床头的护士铃。
很快,护士进入病房,查看钟易的状态,随即又跑出去喊来了医生,十来分钟左右,医生检查完钟易的身体,表示没什么问题了,再在医院输一天液,观察下,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韩晴之站着表达了感谢,待医生离开病房之后,她又重新坐到床边。
钟易直勾勾的盯着韩晴之,突然让她有点无所适从。一旁的夏微风知道是因为什么,她懂钟易的表情。
韩晴之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微风姐,上身吧。韩晴之故意侧着身把手机微微举起,给身后的渡和夏微风看。
渡使用了异能,夏微风顺利上了韩晴之的身。
同时,渡察觉到江的气息靠近了医院,他瞬间消失于病房内。
医院的后花园,渡与江面对面而立。江也没想搞什么事情,只是单纯想来提醒一下渡。
江丝毫不隐藏,单刀直入说:“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傻事?你定义的傻事是什么?”
“你现在在做的就是傻事啊,你心里没点数吗。”江每次和渡对话,看着他那副毫不在意的死样子,声调就不自觉升高。
“我并不觉得我现在在做的是傻事。”
“你不觉得,但我觉得,它就是傻事,你别在那无理狡辩啊。”
渡挑了一下眉,满脸写着: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江看着渡的这副死样子,气的深吸了一口气:“你如果执意这么做,那就别怪我了。”
“你带夏微风到冥界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最好别搞事。”
“她自己要去的,你别往我身上赖。”
“你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吗。撞到冥王,算她倒霉,直接把她灵魂收了,不是吗。”
江发现自己葫芦里的药被渡完全发现了,甚至这药多少剂量都清清楚楚。
“再说一次,她自己要去的。被冥王意外发现了,只能算她倒霉,没办法。”
“你别在那无理狡辩。”渡把江送给自己的话,又还给了他。
“我在说你的事,你别在那转移重点。”江用不屑的姿态掩盖着心虚。
“眼神飘忽,轻微抖腿,你心虚什么。”
“谁心虚了啊!”江的声调又提高一倍。
“说话音量增高,还说自己不心虚。”渡觉得逗江这件事,可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数百十年间乐此不疲。
渡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啊,你嘿嘿嘿的在那。”江不住吐槽。
“下次,注意你的用词,我做的不是傻事,是正经事。”
“行!那我就等着看你最后被冥王惩罚的好戏。”江直接消失,不想再多看渡一眼。
渡站在原地,他抬头,头顶满是大树的绿叶,阳光从叶子的缝隙间闪闪发光,他看着那些光亮,发着呆,时间确实不多了。
钟易想要坐起身,有着夏微风灵魂的韩晴之把钟易扶起来,又把床摇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能让他舒服的坐着。钟易一直眼存柔情的看着韩晴之,她又坐回椅子上,对钟易温柔笑。两个人看着对方,整个房间里的氛围和温度一样,刚刚好,谁也没有打破这份谧静。
“我,看到微风了。”钟易率先开口。
韩晴之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虽然心疼不已,但努力维持着最好的状态:“我也见过微风姐,在梦里,她告诉我,她特别担心你会做傻事,让我多照顾你一些。”
“是梦吗。”钟易小声嘀咕一句,他垂着头安静了几秒又苦笑一下,或许真的是梦吧,毕竟微风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
“你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了。”
钟易抬头看向韩晴之,她此时的语气像极了夏微风。
“微风姐,一定是这样希望的。”韩晴之又补了一句,避免带起钟易的情绪。
钟易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只是安静地转头望向窗外,目不转睛看着阳光反射到玻璃上的光亮,一闪一闪的。
夏微风顺着钟易的目光看过去,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是那点光。
“你这个做法只会让你爱的人,永远活在失去你的痛苦记忆里,你不自私吗?”
冥王的话又在夏微风耳边响起。
再美好也经不住遗忘,再悲伤也抵不过时光。
夏微风还是相信,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加上时间,一定能抚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