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是苦难吗?
人从诞生的那一刻,失去的命运也就无可避免。人生在世,每个人不可能毫无所获,只是直到最后失去生命时,才会发现得失之间是存在等号的。
乐观主义会说,失去也是得到的开始。
现实就是这样的不完美。所以人要努力学会的是不怕失去。
子弹穿过渡的身体,渡还没来得及反应,在子弹消散的瞬间,他也幻化成烟雾。
刚进入办公室的江就目睹了这一画面,他扑向渡消失的位置,“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他带着哭腔一遍遍重复着这三个字,面露震惊和痛苦。
江转过头,只看到冥王一脸从容的在擦着手枪,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与她完全无关。
江神色暴怒,冲到办公桌前,两只手用力的拍打在桌面,正面对抗着,“为什么要这么做!”江高声斥问。两只手活生生把桌面抓出了十道痕迹。
冥王瞄了一眼桌面上的抓痕,语气轻悠,“这桌子很贵的。”
江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冥王的手腕,把她扯到自己面前,“你这个疯女人。”
冥王用另一只手举起手枪,枪口对着江并威胁他,“我就是这么疯。”
江握住枪口,顺势一拉,把枪口抵在自己的胸口,“来啊,你开枪啊,也杀了我,看你这样能不能让冥界所有使者信服你的管理。”
“我不需要你…们的信服。”冥王刻意停顿和重音,确实于现在的她而言,地位决定了她玩乐的手段。
“你要明白,不是我疯,是渡,他犯了如此严重的规矩,我不这样做,才不好管理所有使者,不是吗。”冥王毫不挣扎,淡定自若的应付他。
听到冥王的话,江也确实无法反驳,他的手在迟疑时松了下,冥王顺势就把枪放下,“客观上,你其实认可我说的每一句话,只是你自己心里过不去,而已。”
“渡就算违背规矩,他的罪现在也不至于灰飞烟灭吧。你说我心里过不去,那你的心呢,为什么……”
冥王直接打断了江的话,下一秒抬眸直视江,眼里尽是冷酷,“我没有心。”说完,就又妩媚的笑了一下。
这个女人真可怕,根本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我说过了,规矩是我定的。别烦我了,我累了,想休息。”冥王往椅背上一靠,闭上双眼。
江看了下冥王,又看向桌上的手枪,盯着手枪,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恶意。
“怎么,想杀我?”冥王没有睁眼,她就察觉到了周遭的一切。
江最初倒是没这想法,只是看到手枪又痛恶又难过,反而当下被冥王的态度和语气激到了,他直接拿起手枪,把枪口对准冥王。
“没用的,省省吧,这把枪只有冥王可以用。”冥王都懒得睁眼看一下。
江举着手枪,双眼浸满越来越多的伤痛,手不住的颤抖,最终他扔下枪,转身离开,同时抹了一下眼角的泪。
冥王保持姿势没动,半睁开眼,看着江怒气冲冲的背影,这种怒气明显不是生气带来的愤怒,而是极致悲伤。
江走出办公室,在门关上的刹那,他再也挺不住,直接无力的跪到地上,他捂住脸,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从闷声痛哭到整个人扶到地面,手握拳,一次又一次砸着地面。
“啊——————”江再也忍不住,痛苦的大喊了一声,接着放声大哭。他面朝地面,整个人哭到快要窒息。
“少管我的事,管好你自己。”“这件事我管定了。”
江与渡数次的反复对峙,都是对对方的保护。
“保护好你自己。”渡的声音在江的耳边响起,江整个人痛苦到成蜷缩的姿态。
“哥。”江从唇齿间挤出这满是无助的一个字。
冥王坐在椅子上,听着一门之隔外面响彻的江的哭声。她起身把手枪收起,虽然没有睁眼看,但她完全能想象得到刚刚江举起手枪的模样,或许是恨吧,但更多应该是无助。收好手枪,冥王又望向办公室大门,虽然只有一秒,但她的神态之中确实略过了一丝动容。
陌离站在门外的拐角处,把之前江和冥王的全部对话尽收耳中。此时,陌离听着江的哭声,他背靠墙壁,望着前方不见底的空荡走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确实没有想到冥王会这么做,而且是毫不犹豫,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所以他有想要改变这一切,最重要是想要找回曾经的清。
该怎么做呢。
钟易家。
从窗户照进的阳光,让钟易不禁眉头微蹙,从沙发上慢慢睁眼、醒来,他坐起身,“我怎么睡在沙发上。”他心存疑问,接下来只觉得一阵头痛,待疼痛散去,他起身走到冰箱那,打开门拿出一瓶冰水,一口气喝掉大半瓶,只觉得冰凉感刺激到脑神经,整个人瞬间提神醒脑。钟易从厨房走出,眼神瞥到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快下午一点了。“这么晚了?还有两首demo没搞完,得快点。”钟易在那自说自话,直接扭头就往创作室走去。
夏微风一直跟在钟易身后,发现他在醒来的这十几分钟之中,确实状态不错,没了之前的低迷。她随着钟易一起走进创作室,看他悠然自得的打开电脑,翻找记录。
钟易突然发现电脑里存储的韩晴之演唱的demo,不禁有点讶异,疑惑一句,“诶?这歌录完了?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了。”钟易坐在调音台前,满脸困惑。
面对钟易的困惑,夏微风明白了钟易根本记不得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渡洗去了他最近不少的记忆,包括他去过自己的父母家,原来这就是渡说的少点痛苦。
或许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至少现在的他看起来就真的没那么痛苦了。
夏微风笑着,但又转念一想,可是渡呢,会不会因此受到惩罚。
她不禁联想到昨晚渡的奇怪之处,不会吧,她的心忍不住紧张起来。
渡再次睁开眼时,反应到自己竟然是在虚无之境,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但不同的是,之前他能感受到周遭的气息流动,而这次一切都是静止的,沉寂的。
我确实是死了吧。渡这样想着,顺势就盘腿原地就坐,也懒得再动。
渡低着头,闭着眼,脑子里想的都是夏微风,以后没有自己在身边,她会害怕吧,会无助吧。
突然又想到江,这小子不会冲动搞出什么惊天大事吧。
韩晴之家。
韩晴之手里摇着车钥匙,哼着小曲按大门密码,刚进到玄关,就看到江双臂抱膝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来了?”韩晴之边脱鞋边说,却不见江做出回应,很是奇怪。
韩晴之走到江的面前,这才发现他身体在微微颤抖,眼眶通红,脸色极差。她有点担心,急忙坐到江的身边,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江没有说话,只是又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江别过头去擦,不想韩晴之看到,但还是被她捕捉到。
韩晴之伸手愣是把江的头掰向自己,她从他的眼中读到了异常复杂的不良情绪,忧伤、难过、痛苦、无助……突然江抱住韩晴之,眼泪再次止不住的落下,此前的委屈和不安似乎有了安全释放的地方。他整个人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颤抖加重,韩晴之很是担忧,在他还未想表达之前,只能不停的拍着他的背,尽力给他安慰。
“渡,渡他……出事了。”江终是开了口,他放开韩晴之,眼含悲伤的看着她。
“什么事?”韩晴之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慢慢说。”但她还是想先安抚江的情绪。
“渡救了跳楼的钟易,还洗去了他的记忆,可是,使者是不能救人的,他因为违反了冥王的规矩,而被……”江说着又忍不住啜泣,但他努力镇定,“被冥王……一枪贯穿心脏,灰飞烟灭了。”江硬挺着难以承受的痛,把事说完了,下一秒又忍不住低头、掉泪。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一瞬间沉重了下来,韩晴之完全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她有在这个过程中,猜想过无数种事情的情况以及严重性,但没想到是如此,就像是得知相处了很久的朋友,突然离世的消息,她震惊的靠在沙发上,捂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韩晴之呆滞了几秒,又坐起身,自言自语,“不可能,渡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轻易就出事了。不可能不可能。”韩晴之摆着手摇着头,自是一副无法相信的态度。
韩晴之突然站起身,开始对着空气呼唤,“渡,渡。”没有任何回应,她继续说,“渡,你出来,别闹了。渡。”是真的没有回应,渡也没出现,她这才选择去相信刚才听到的这件事,可是大脑的接收信号还没跟上,悲痛的情绪还未显现。韩晴之当下只是捂着嘴,手又在脸上来回摩挲,在原地转圈,目前这种是真的却难以置信的情绪,也很难受。
“微风姐,知道吗?”韩晴之突然回过头,看向江。
江摇摇头,“不要告诉她。我答应了渡,保护她。”江可能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能自然而然说出这句话。
“可她早晚会知道的啊,这事瞒不住的。”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江的神色之中又多了一种惆怅的情绪。
韩晴之叹了一口气,坐到沙发扶手上,无言低迷,尽力去消化这一切。
冥府。
陌离来到灵魂库,直接穿门而入,原本喧闹嘈杂的灵魂之声,突然都安静下来,他所经之处,灵魂都自动后退躲避。他走到一个角落,就看到渡的灵魂幻象正坐在地上,低着头,背对他。陌离摊开手掌,掌心中出现了一个五角星形状的玻璃器皿,他将瓶口对准渡的灵魂幻象,瞬间幻象变成一个亮着白光的团雾状,漂浮着被吸进器皿里。
陌离看着器皿,透过玻璃,里面的灵魂闪着光,接着他手握器皿、转身走出。
刚刚走出灵魂库,陌离就看到冥王站在他面前的不远处。他使用异能,让器皿刹那消失,他继而径直走到冥王面前。
“干嘛去了?”冥王先开口。
“不干嘛,处理自己范畴内的工作。”陌离语气略显冷淡,“如果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陌离越过冥王的身子,想离开,冥王却转身叫住他,“晚上来我这吧。”
“不了,我晚点还有事情要处理。”这是陌离第一次拒绝冥王的要求。
说完,陌离便头也没回的直接走了。
冥王看着陌离的背影,也没再多说什么,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在这些事发生之前,陌离对她一直是有求必应的,尽管当她坐上冥王的位置之后,陌离就总说她变了,俩人也会有不愉快,但陌离永远会让着她,且从不会拒绝她。她一直以来都是自认为自己的世界少了谁都没关系,但当下陌离的态度确实让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不适的。或许,并不是她认为的少了谁都不会怎样,这个‘谁’的意义和影响还是会有所不同。
太阳落山,月亮和星星挂上夜空,夏微风站在窗口,眺望着远处,她发现今夜的星星格外多和亮。突然,她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诶?我怎么能看到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转过身环视屋内的吊灯、家具摆设,又回身看向窗外,楼下的路灯、昏黄灯下的长椅、老人年轻人小孩……夜晚所有的一切,她都能看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微风很是疑惑,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而且,自从渡把钟易送回家,他说有事处理就独自离开,也不知道事情忙的怎么样,算来时间,在她的认知里已经是消失蛮久了。
夏微风不免产生疑惑,她站在窗边张望,看着夜空中交替闪烁的星星。
“渡,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