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人生本就是一个得到和失去的过程。
冥府。
冥王悠然自得的屈腿窝在皮椅里,手里在摆弄着一把小巧的钥匙。
渡出现在她的面前,态度如往常般毕恭毕敬。
“来的还挺快。”冥王把腿放下,穿上鞋子,起身走到渡的面前。
“这个,给你,帮我办件事。”冥王把钥匙递给渡。
渡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陌离找你了吧。”冥王的眼神中是看透一切。
“是的。”渡也毫不避讳,毕竟冥王能问,就说明她都知道了,撒谎根本没意义。
“这个是能打开灵魂库的钥匙,去帮我找一个名叫徐曼婷的灵魂档案。”
“这不是陌离的工作吗。”渡觉得眼下事发蹊跷。因为噬魂君就是灵魂库的人形载体,他直接随时能启动灵魂库,所以档案也是其工作范畴,根本不需要拿个钥匙这样去变相开启。
“对我的安排,有疑问?”冥王又上前一步,有一种极具压迫的美感。
“不敢。”渡后退半步,与冥王保持安全距离。
“不敢就去做。”冥王说罢,转过身走回皮椅的位置,重新脱掉鞋子,窝进椅子里。
渡看了眼手里的钥匙,瞄了眼冥王,深知再多的问题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也只能揣着疑问,转身离开。
渡靠近灵魂库,在门外他都能感受到来自灵魂的多种情绪状态的交织,难过、痛苦、愉悦、无趣、仇恨等等……渡是第一次来灵魂库,这种种情绪,让他不禁莫名紧张,心里很有压力。
渡刚想把钥匙插进锁孔,就被陌离抓住了手腕。
陌离冲着渡摇摇头,“不要管这件事。”
“为什么?”渡转向陌离,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这是使者越界的严重行为,身为噬魂君有权干涉,甚至给予惩戒。你根本就不知道,在这个范畴,就算是冥王的要求,噬魂君也可无视,这是老冥王定下的规矩。所以,你现在觉得冥王为什么派你来。”
听完陌离的解释,渡知道了,冥王摆明就是想搞出他和陌离之间的问题,甚至是借陌离之手,惩戒自己。
陌离不禁叹了口气,“真是荒唐。”
这四个字让渡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情,明明在大家的认知中,陌离跟冥王是一起的,他向来向着她,怎会说荒唐。看来,陌离并不是不讲求对错之人。
突然,他们感应到冥王的气息,同时回头,冥王正站在不远处,紧盯着他们。
钟易家。
三天两夜了,钟易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夏微风非常担心,她盘腿坐在门外地上,盯着紧闭的卧室门。
太阳逐渐西沉,夏微风透过窗子往外望了望,‘渡怎么还没回来?’夏微风现在对深夜的即将到来,是有点恐惧存在的,能让她有安全感的就是渡了。
夜色渐浓,夏微风的视力慢慢减弱到失去。她起身,用手摸索着沙发的方向,一步步挪过去,最后侧躺到沙发上,她此时睁着双眼,可眼前却是无尽的黑色。出于某种不安,夏微风闭上眼,想着明天一早渡应该就会回来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深夜,无眠到极限的钟易,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话,‘你只要走出这个门,到一个高处,一切就都好了。’
钟易似乎是被脑海中的声音控制住了,摇摇晃晃的起身,打开了房门,径直走出门外。
夏微风听到了开门的响动,重新睁开眼,但她看不到任何东西,“阿易?”她试探性的呼唤了一声。
可她是得不到回应的,她感受到钟易的脚步是出门了,她立刻担心起来,快速起身用双臂摸索,却怎么也辨不清方向。
夏微风开始大声的呼唤,“渡,你在哪里?渡。”
她未得到任何回应。
因为渡没有及时出现,夏微风焦灼起来,努力往门边移动,却不小心摔倒。她爬起来,继续寻找正确的方向,“渡,你在哪啊,帮帮我。”她祈求的声音伴着一点哭腔。
出了门的钟易站在路边,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让师傅把他送到了那个有着与夏微风美好回忆的老小区。
钟易每走一步,四周充斥的都是夏微风的身影,她连蹦带跳的围在他的身边,开心笑着。夏微风突然冲上去搂住钟易,轻柔说,“阿易,我好想你啊。”钟易回抱住夏微风,“我也好想你”,他也幸福的笑了。
可下一秒,他的微风就消失了。
钟易站在曾生活过的那栋楼底下,抬头向上仰望,一颗星星都没有。
钟易盯着最高处看,‘对,就是那里,走上去,一切都好了。’突然他的耳边再度响起声音。他亦步亦趋的爬楼梯,走向天台。
钟易迈上天台的边缘,又抬头看了看没有星星的夜空,“对不起啊。”他说着,两行眼泪从脸庞倾泻。他又低头看了看,此时在这个高度,就像注视着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
“微风,我来了,你别怕。”钟易轻声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没有一丝犹豫的向前倒去。
江睡在自家卧室,他突然感应到什么,从深度睡眠中猛然睁开眼,腾的惊醒坐起,下一秒就立即消失在房间。
钟易的身体急速降落……
突然一道黑影快速闪现,稳稳的接住了钟易。
钟易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减速,他感到自己被人抱住,他睁开双眼。
是渡,一袭黑衣让他与这个黑夜融为一体。
钟易震惊的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究竟是什么人?!
渡在与钟易眼神交汇的刹那,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些碎片式画面。
阳光散落的树荫之下,一个头和脸包着纱布的小男孩,正抱膝哭泣……
另一棵树下是一个抱着吉他唱歌的小哥哥,小男孩走到他身边、蹲下,认真听小哥哥唱歌……
曲毕,小哥哥回头看向小男孩,小哥哥的眼里没有惊恐和嫌弃,反而是温和和坚定……
两人落地,还未等钟易提问,渡便用异能让他晕了过去,并及时稳稳的搂住他,避免他摔倒。钟易枕在渡的肩膀,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渡这才安下心来。渡站在原地,似是在思考什么,随后抬手,把手掌放在钟易太阳穴的位置,一道光在缝隙间转瞬即逝。
江赶到天台,又瞬移到楼下,渡已经先一步带着钟易消失了。
江站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接着他闭上眼,他的身体周遭开始萦绕起一些雾气,他还是决定使用异能查看环境记忆。
江再次睁开眼,眼里竟充斥着恐惧。糟了,所有不安感一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夏微风蹲在门边,焦急又无助的眼泛泪光,突然她的眼前画面开始清晰,她看到渡把钟易轻轻的放到沙发上,又转身走到她的面前,想扶起她,她起身就径直冲向钟易的方向。
夏微风观察着沉睡的钟易,状态是又怕又喜。渡站在一旁,看着夏微风失而复得后的那种安心与欣喜,这一刻他彻底不后悔几分钟前自己的决定。
“阿易他怎么了?”夏微风这时才看向渡,想询问下情况。
“我只是洗去了他前段的记忆,为了他不再痛苦。”渡选择性省略了‘钟易自杀他救人’这件事没讲。
夏微风点点头,或许没了之前的记忆,只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他就能好起来了。
“学姐。”
除了刚相认时,渡之后就没再这么喊过她。
“嗯?”夏微风看向渡,温柔回应。
渡走到夏微风的面前,主动抱住她,渡的行为此刻在她看来有点奇怪,“你怎么了?”
渡只是这样安静抱了夏微风几秒,没有说话。
“我没事。”渡放开夏微风,微笑着看她,“我接下来,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别害怕。我会先让江,来保护你。”
夏微风听到这话,突然慌了神,“你要去哪啊?”
“冥王交给我一个任务,需要的时间比较久。”渡耐心的解答。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夏微风急着听到确定答案。
“忙完,我就会回来的。”渡察觉到夏微风似有怀疑,继续说,“真的,忙完就回来。”
夏微风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她伸出手抓住渡的胳膊,“一定要回来。”
“嗯。”渡温柔笑着,抬手摸了摸夏微风的头,下一秒,夏微风便昏睡过去。
渡把夏微风放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帮她整理了下碎发,随后一只手蒙在自己的双眼上,另一只手蒙在夏微风的双眼上,有光从两只手掌中闪过。
渡再睁眼,眼前一片漆黑……
渡瞬移到江家,靠感知感应,确定了江在客厅。
江回身就看到渡,刚想开口质问他,就发现他神态有点不对。江抬起手,隔着一定距离在渡的眼前挥一挥,发现他看不见了。
“你个疯子!”江只一秒便破口大骂,立即冲上去,抬手大力的推了他一把。
渡向后一个踉跄,江马上伸手想去扶他,但他恰巧贴着桌边,扶着边沿站稳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江虽然语气和语调都是暴走状态,但神色和眼里都是担忧与心疼。
“她不能失去钟易。”渡站在原地,淡淡然的说了这句话。
渡说得倒是轻松,江可是理解不了。他再次冲上去,伸出双手用力揪住渡的衣服领子,大声直言,“我也不能失去你啊!”
这句话让渡下意识愣了下,他抬头看向江,可现在的他看不到江正气得从双手到全身都在颤抖,也看不到江的眼眶泛红。
江看着渡无神的双眸,眼泪控制不住流下,“哥你都逼着我叫了,你怎么能这样啊!”这句话的几个字像是因气愤已用尽江的力气,从他的唇齿间挤出来的。
“对不起。”渡的声音无力又轻飘飘。
江没有想到渡会表达歉意,他倒是希望渡像之前一样怼他。
“谁要你这毫无用处的道歉啊。”江降低了声调,想办法平稳自己的情绪。
“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渡抓住江的胳膊,却被江甩开。
江背过身,根本不想面对渡,“求?居然用求字。”江小声嘟哝,被气的苦笑。
江大概率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
“我如果不在,微风那边要是有事,麻烦你帮我去一下。”渡知道江在听着,尽管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渡继续说道,“拜托了。但是答应我,你不能做我这些事,大前提要保护好你自己。”
江背对着渡,听着他这番话,心里五味杂陈。渡还督促自己不要做和他一样的事,他怎么不劝劝自己也别做,有空担心别人,但不会替自己想一想,这不是傻吗。江深知渡对夏微风的过分在意,尽管江嘴上说‘不’,但真有事的话,江一定会出现的。
“还保护好我自己,不用你假好心,我……”江回过身,本想怼回去,却发现渡已经不见了。
江眼露慌乱。‘难道,是冥王?’江想着,怕到不行,他绝不允许渡出事,立即消失于家中。
冥府。
冥王坐在皮椅上,头靠在椅背,看着面前已经变盲的渡,淡然提问,“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值得吗?”
“为了她,都值得。”渡的语气坚定。
冥王轻笑,“真是伟大的爱啊。”
“冥王你不是也懂吗。”渡此刻也没什么可忌讳和害怕的了。
面对渡的这句反问,冥王有点讶异,自己竟被问住了。
“或许吧。现在倒也不想懂了,因为不值得。”
渡听出了冥王的话中有话,也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人各有异吧。”
“人?呵……那你,知道灵魂使者不能救人吗?”冥王戏谑一笑,直接换了个问题。
“我知道。”渡算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对抗冥王。
下一秒,冥王妩媚一笑,又随即变脸。
她举起金色的小手枪,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子弹贯穿了渡的心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