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送酒的人已经走了，现在徐兴的小酒馆从中午开张就开始上人，每天中午和吃完晚饭的功夫上两拨人，白天陆陆续续也有人进来和徐兴聊天，送酒的时候徐兴一般都忙没工夫招呼，对对数结了帐就让人走了。
所以等徐兴发现的时候，牛兰山的人已经走了。
徐兴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墙角。
今天板儿爷没点小吃，小酒馆热闹起来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点小菜的人一律没座，没人的时候你去边角找个凳子，人多的时候……墙根儿蹲着去吧。
板儿爷就坐在边角旮旯小口抿酒呢。
徐兴想了想，打了盘花生米配两块卤下水放在柜台最近的桌子上，开口招呼道：“板儿爷，来这边！”
板儿爷嘿了一声：“我今儿祖上冒青烟了，能吃上徐老板的请，来啦！”
徐兴笑笑：“这您可不白吃，我出去一趟您帮我盯一下午，新来的酒一律不卖，成不？”
“那可太成啦！”
板儿爷走过来捻了粒花生米放在嘴里：“您尽管去，这地儿就交给我，少一分钱唯我是问！”
解放后板儿爷一直没有正经营生，偷摸的倒腾古玩，但也没有本钱，只能当中间介绍人来回折腾，一趟赚个跑腿钱，饥一顿饱一顿的。
来小酒馆要是不沾曹爷的光，更是没地儿座，今天徐兴送他一碟小菜，板儿爷那边乐呵着呢。
徐兴这就放心的走了。
到胡同口徐兴就看到一辆黄面包，天津大发，最早的一批出租车。
四九城标志性建筑太多，纪念意义也太重了，现在人的生活逐渐开始好起来，四九城已经隐约有旅游城市的意味在。
黄面包已经不算是太稀奇的东西，但四九城里还是少，徐兴今天碰上了也就不想坐板车，牛兰山路不好走，巅屁股。
但出租车也是真贵，从胡同口打车到牛兰山，足足花了徐兴四十块。
可比起后世又不算什么了，现在四九城的出租车，才一块钱一公里。
徐兴很快就来到了牛兰山，介绍信这东西徐兴自己开小酒馆自己写，递给门卫之后成功进入了酒厂。
一进酒厂，徐兴就看到了让自己眼皮抽筋的一幕。
酒厂门口，竟然有人往酒里兑水！
不光如此，一个相当眼熟的人影在几个工人之间一闪而过。
如果徐兴没记错的话，那人就是猴子的跟班之一。
徐兴当即倒吸了口冷气，二话不说摸出一盒大前门，回身递给门卫了。
门卫见状，当即露出个笑脸，走出门卫室用肩膀撞撞徐兴的：“嘿小子，为了那事来的吧？”
一边说，门卫一边用下巴点着对面兑水的那几个人。
徐兴勉强笑了笑：“嗯，我家是开酒馆的，这送来的酒……不对劲。”
门卫又问徐兴是哪来的，徐兴把胡同的地址报给门卫。
门卫当即一拍大腿：“哎呦这群王八蛋，你是徐家小子啊？！”
“徐家的酒，可不能往里兑水啊！”
徐兴顿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没仔细问下去，只是点了根烟等门卫继续说下去。
门卫也叹了口气。
“现在酒厂里效益不好，外边现在风多大啊，各种小酒层出不穷的，唉……”
“眼看工人工资都要发不出来了，上边就有些人动了心思，你看这厂子里领导关系错综复杂的，这头一个厂长那头一个部长的，都各自为营，也有那向着工人的，睁只眼闭只眼……就让他们这么干了。”
“多出来的酒，就给工人抵工钱了。”
徐兴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牛兰山酒厂在后世依旧鼎鼎有名，明显是挺过去这波了，只是没想到……竟然用的是这种方法。
徐兴心里头倒是有个主意，既能解决酒厂的危机，又能挽回酒厂的名声。
最重要的是，自己也能从中赚一笔。
想到这，徐兴呼出口气：“哥们，送我去见见厂长呗？”
门卫点了点头：“你不提这茬我也得送你过去，上边都说了你家的酒不能出错，底下怎么还能干出这种事呢！”
徐兴咧嘴一笑，没想到老徐在酒厂还有人脉呢！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厂长办公室，门卫介绍了一句里面这位是邢厂长，接着便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徐兴敲敲门拿出介绍信，对方一看是老徐家酒馆，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小徐，来啦？”
徐兴点了点头，虽然没见过，但也客客气气地叫了声邢叔，开门见山道：“邢叔，酒厂里目前的困境门卫哥们跟我说了，我家小酒馆也收到兑水酒，我就是为这来的。”
邢厂长脸色顿时一变，像是发怒又很愧疚的样子，还有一抹徐兴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不至于吧，小酒馆虽然是老客户，但也不是什么多大的大客户。
邢厂长摸出一根烟点上又递给徐兴一根，勉强笑道：“小徐，我这还当你是孩子呢，忘了。”
徐兴笑笑道谢，接过来夹在耳边。
邢厂长叹了口气，一脸的愧疚：“小徐，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托大自称一声叔，这事的确是我们酒厂办的不好，叔给你赔礼道歉了。”
“那批酒随便你怎么处理，我再让人赔你一批，不要你的钱。”
徐兴摇了摇头。
“邢叔，没那么简单吧？”
“我看您的意思，您已经下令不能给我们小酒馆发兑水酒了，这底下恐怕有人……阳奉阴违啊！”
“而且……我今天在酒厂，看到一个熟人，他不是你们厂的工人。”
徐兴眯着眼说道，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虽然是猴子的哥们，但幕后还能是谁。
那个李老板呗。
之前在小酒馆丢了那么大的面子，现在可不就是想把小酒馆给干垮吗？
现在酒厂里的经营出了问题，售卖的几乎都是兑水酒，李老板想要干点什么，几乎是顺水推舟的事。
一边让自己吃大亏，损了徐家酒馆的声誉，一边还能趁机收下自家的家产，一举两得啊。
而且这事不用太费劲，随便找两个工人塞点钱，甚至塞两包好烟就给办完了。
邢叔一听，也反应过来：“小酒馆得罪人了？”
徐兴苦笑了一声，没接茬继续道：“邢叔，我不光是为了那批酒过来的。”
“要是这点小事，我托人给您带个话就行，我是为了……酒厂来的！”
邢厂长顿时一脸的疑惑之色：“为了酒厂？”
徐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邢叔，我这有个办法，能让您的酒厂销量大涨，兑水酒再也不必卖，订单也能跟雪花似的飘进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