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曼接过匕首,将刀刃从刀鞘中拔出,对着伤口比划了两下,紧接着一刀就刺了下去……
其实,当苏芷曼抽出匕首的那一刻,司马昱承已经想到她打算做什么,可是亲眼看到她持刀将伤口的腐烂脓水挖掉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这个女人……
他好像跟着感觉到了疼。
这么多年,他已经养成了冷酷般的麻木,受过的大小伤势不计其数,早已不知疼的滋味,可此时,他似乎找回了那种感觉。
苏芷曼快速将那些腐烂脓水剔去,用牙咬住匕首,从身上抽出一条帕子,打算将伤口重新包起来。
司马昱承大步走过去,将一样东西丢给苏芷曼。
苏芷曼定睛一看,方方正正的叠着,好像是膏药?
腾出手,苏芷曼将膏药拿起来。
这手感……不就是司马铮塞给她的东西吗?起初她还猜测是什么纸,被她卷起来塞进墙缝里。原来还是被司马昱承捡到了。
膏药叠落着有三张,苏芷曼先拿起一张,将贴纸的一面撕掉。
一束小火苗在苏芷曼跟前跳跃。
是司马昱承擦着随身带的火折子点燃了一根枯枝。
司马昱承正手持着小火把蹲在苏芷曼跟前,那小小的火把看起来就像是一支蜡烛,小火苗儿在欢快的舞蹈。
苏芷曼感觉腿上的痛意轻了不少,不由得想笑。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手持小蜡烛蹲在她面前是怎样的画面?
可惜天还亮着。
司马昱承见苏芷曼眉眼弯弯的只顾笑,一手拿着小火把,一手将她手里的膏药夺过来,就着火苗熏热,一掌拍在她的伤口上。
嘶!
骤然加重的疼痛让苏芷曼不由得倒吸口凉气,弯弯的眉眼皱拧起来。
“这可是宫里太医院才备有的金创膏。”司马昱承站起身,将手中的小火把熄灭丢掉。
所以呢?方法她不一定会用,所以才有劳他这位箫王殿下动手?
苏芷曼从疼痛中缓过劲儿,将贴了药的伤口拿帕子包住,包完之后,不经意的抬头,才发现司马昱承一直垂眸盯着她。忽然想到,这帕子是在离开洪一楼前,司马昱承丢给她的那一条。
苏芷曼迅速将衣摆整整齐,把剩下的膏药收好,站起身。
不等苏芷曼自己动手,司马昱承便从她的嘴里取下匕首,足尖一勾,将地上的刀鞘挑起来。
匕首入鞘,回归原位。
速度快的,好像怕苏芷曼讹了他的宝贝不还似得。
“殿下放心,我会还你条帕子!”苏芷曼凉丝丝的道。
无耻又小气的男人!
再想想厉王司马铮……什么话都不多说就送给她金创膏,虽然是平白无故拿人手软,可与什么都没短他的就好像是欠了他多少似得司马昱承比起来……不,俩人根本没法比的。
“嗯。”
苏芷曼已经在心里那么想,司马昱承却还特意回了一声。
风度,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男人的风度?
见司马昱承转身又去看那滩渗入地下的尸水,苏芷曼随后追问,“殿下,你随身就带着火折子,在暗道的时候怎么不用?堂堂箫王,该不会连点火折子都舍不得用吧?”
如果暗道有火光,哪怕很微弱的一点儿,她都不用像尾巴似得紧跟在司马昱承身后,一路上畏手畏脚。
“没必要。”箫王殿下冷冷的拽拽的回之三个字。
苏芷曼不禁气噎,他长着一双夜猫子眼看得见,可她没那本事啊!
“走!”司马昱承回身,一手已经达到习惯性的带起苏芷曼,纵身向大皇子府外掠去。
“他们走了?”
二人离开之后,有颗脑袋从荒草园旁边另一个院子的陈旧拱形院门内侧探出来。
站在他后面的人没有吭声,一动不动,仿若雕像。
“你怎么不在府里看看?”
路上,苏芷曼问。
就算之后箫王府会派人跟着那条暗道去查,可这时他们已经追到了大皇子府,发现了异况,司马昱承总该来回瞧瞧吧?
那两个化成尸水的人怎么会正巧出现在哪里?或许正好在那里有什么事呢!
“没用。”司马昱承冷冷的道。
能用那样的烈毒对手下做防备,绝不会让他只凭来回转一圈儿就能发现什么,如果真的有事,当他们出现在那里的一刻,也便停止了。
“你是不敢,你内心里排斥。”苏芷曼毫不客气揭穿司马昱承。
不管他给出怎样的理由都是借口。
因为这里存着他命运转折的记忆,父亡母逝,毁掉了他的曾经,令他不愿回首,不愿触碰。
苏芷曼被司马昱承扣住的腰骨明显的生出紧痛感,是他的五指在暗暗吃力。
回到太尉府,苏二小姐当街衣衫不整的引诱箫王殿下的消息早已传到,而且还被添油加醋进行了纂改,说成是光天化日旁若无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苏芷曼急不可待的如何如何对箫王殿下上下其手。
苏芷曼蹭着晓月轩的墙根就听到了外面下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shit!”苏芷曼对着墙根抬起那条完好的腿狠踹了一脚。
这点名声带给她的压力跟她初来乍到就承受下来的那一弹相比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她气不过的只是被司马昱承得了便宜还反咬一口。
司马昱承一回到太尉府就召集暗卫去查那条凶巷的密道,彻查密道的每一个出入口,大皇子府的枯井绝对不是唯一一个。
要知道,在京城重地私藏着不为人知的密道可是很重要的事,决不容忽视。
恼归恼,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苏芷曼也知道这不是自己使花样的时候,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很快就收起心,返回自己的屋子里,看书!
现在,她要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看书上,重新开始学霸之路。
夜里,苏芷曼迷迷糊糊中仿佛又听到了隐隐的箫声,由远而近,最后清晰的在她耳畔回响。
梦境与现实相交,苏芷曼记得箫声响起时杏红死了,记得谢颖慧发生状况的时候也曾听到箫声,箫声意味着行凶,在梦中,苏芷曼挣扎着让自己尽快醒来。
她不知道这一次箫声响起的时候会死谁,她只想尽快将这诡异的声音甩掉!
蓦地,苏芷曼睁大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冷的月光。
她终于醒了!
因为这一次心有忌畏,苏芷曼竟然生了一头汗。
睡不着了。
苏芷曼起身穿上外衫,开门而出。
不知不觉的走向隔壁,司马昱承住屋子,她的第一反应却是想将梦境说给他。
一出门,苏芷曼见司马昱承的屋子竟然还亮着烛,隐隐的传来更夫的打更的声音,已经到了四更天。
这么晚还有事?
苏芷曼看了眼映在窗户上的两个人影,放慢脚步。
静静的瞧了片刻,苏芷曼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也许是出自她那灵敏的直觉,反正是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苏芷曼放开脚步朝屋门走去。
嗖!
一个人出其不意的挡在苏芷曼面前,不声不响的,像是幽灵,也幸亏苏芷曼的心理素质好到爆,否则非得吓晕不可。
“我找你们主子有事。”苏芷曼顺了口气,道。
这人白天的时候她已经见过,是司马昱承的暗卫,负责送饭,晚上的那顿饭就是他去太尉府的厨房取来的,应该相当于身兼打杂与门卫的职责。
“主子不见!”这名暗卫跟墨简直一样的口气,刻板僵硬。
大概司马昱承的手下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都没有传话,怎么知道他不见我?”苏芷曼反问。
“主子能听到。”暗卫还是那般刻板又僵硬的道。
苏芷曼想,也是,自己就站在他门口说话,深夜寂静,别说他功力深厚听得到,普通人也肯定能听到。他要是见,肯定早就出声吩咐了,可是……照在窗户上的影子并没反应。
苏芷曼侧眸瞄了瞄,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也许看一眼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看的多了,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有重要的话跟他说!”苏芷曼说着,就要从暗卫身边绕过去。
平步轻移。
暗卫的身形一闪,便阻断苏芷曼的路,“殿下现在有事,不见外人,苏小姐留步!”
好长的一句话,像是电子模拟的声音,只有音调,没有情感。
苏芷曼抬眼看向这个个头同样很高的年轻人,借着月光,她竟然从这名暗卫的眼底看到轻轻流过的鄙夷。
一名合格的暗卫在做事的时候应该不将自己的情感喜形于色的,但是这名暗卫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内心态度完全掩尽,在苏芷曼这双敏锐的目光下,暴露出他对这位站在他眼前的女人的鄙夷。
三更半夜,衣衫不整的跑出屋子来见主子,再想想苏二小姐的名头还有白天的时候便疯传开的事,他们这帮暗卫虽然不可妄议自家主子,可各自的内心一定都是不约而同的处在凌乱之中。
“瞧,你主子在跟你打手势!”苏芷曼的目光穿过暗卫的身侧,兴奋的闪动,“他叫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