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人拒绝。
管家不解。
“失火会给她带来麻烦。”
“那……就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盗走。”管家道。
没有箫王留下的痕迹总可以了吧?
“不能在揽月轩里发生任何事!”那人再次将视线从空中收回,剑芒夺目。
“那……”管家没招了。
“就让它在那儿好了,也好让我看着……”那人悠悠的道。
看着?看什么?管家更是不解。
“能视眼前空无一物,才是真的片瓦不存,否则,她要惦记,哪怕只是一个空房子,一堆废墟,甚至一片空地都会令她难以释然。”那人道。
“老奴明白了。”管家也释然了。
原来主子要检测苏芷曼的心。
这么多年,主子的行事风格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因为他要走的路注定自己不能出一丝差错。
“不早了,睡去。”那人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主子请。”管家跟随在后侧。
“应该给靖安侯府那边的人吃点教训了。”那人突然又止步。
“是,他们坏主子的事,理应受罚。”管家道。
“既然司马昱承还死咬着案子不放,就给他送份大礼吧。”那人悠悠的声音在夜空下显得薄凉之极。
按照大夏国的风俗,两日后苏二夫人下葬。
苏家上下一片丧白。
被苏清河下令禁闭的乔佩蓉也被特例准许为二夫人送葬。
对于她这个罪魁祸首,这是最应该的事。
就算行为上再不羁,可是在这对死人的礼节性上,苏芷曼也穿上了孝服。
太尉府的送葬队伍从府上浩浩荡荡的向祖坟出发,全部有太尉府管家安排丧事,得苏清河的命令,办的很是隆重。
苏二夫人的娘家没什么人,势单力薄,虽然奇怪这个“暴毙”的说法,可以不敢详细过问,从苏如曼口中打探,可那个苏三小姐好像是悲伤过度,心智出了问题,除了一个劲儿的说听姐姐的话,就再也问不出什么。
苏芷曼明白,肯定是苏如曼被她娘的死吓到了,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招到杀身之祸。一惊一忧的出现了疯癫的迹象。
送葬的路上,苏如曼一直被苏芩曼搀扶着,让旁人看到了什么叫姐妹情深。苏大夫人也是一把泪的从太尉府哭了一路,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的念叨。
苏芷曼不记得当初她娘过世的时候,乔佩蓉有没有这般“伤怀”?
一切在她的眼里,就是一场如小丑般的戏。
快出城的时候,另一条路上,与苏家相迎而来的是另一家人的送葬队伍,声势虽然不够浩大,但是也有二三十个人,抬着一口棺材,眼看就要阻断苏家的队伍。
一般情况下,小老百姓跟官家的人撞上都会自动避让,可这是送葬的队伍,大夏国是讲究礼仪之国,死者为大,不分官阶,这种情况下,对方也就不想避让,争着想要尽快上了出城的大路。
可是苏家也不想被小老百姓抢了先,也就急着想要赶路。
两家送葬队伍正好在大路口碰了头,谁也没有抢了先,撞到了一起。
不知道是谁先腿脚不稳,给摔倒了,一下带倒了一大片,连棺材都撞到了地上。
这可是热闹了。
活人被官家欺负惯了,也就罢了,一个死人也被欺负,对方的人不满意了。可苏家自然更加强势,两股人从地上爬起来,剑拔弩张的动起手来。
虽然是送葬,但是苏清河不可能从太尉府一步步走到苏家祖坟,坐在马车里跟在棺材与哀乐队伍后面,徐徐前行,听闻前方的动静,叱问,“怎么回事?”
“没事了,老爷,那些穷人已经退了。”管家在马车旁道。
只是刚动了一下手,对方的队伍里不知谁说了句话,自动收手,抬起棺材退后,向另一条出城的小路上拐去。
那条小路也能出城,只是绕道远了不少,可是那队伍的人不愿意等着苏家的人先行之后再行,便退而求其次,决定上小路,也算是中途没有停过,寓意一路顺风。
苏清河撩开车帘朝前望了望,见没什么事,就下令送葬队伍继续出发。
“爹,先等等!”苏芷曼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
“怎么回事?”乔佩蓉也跟过来,被苏清河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乔佩蓉赶紧闭口,老老实实地候在一边,也不愿退走,想要知道苏芷曼想做什么。
“爹,一路先派人跟着刚才那批人,然后……”苏芷曼的眼皮垂了一下睁开,直视着苏清河,“为了稳妥,先开棺看看吧。”
“芷曼,你什么意思!”苏芩曼自认自己没有做错过什么,在苏清河面前也还有话语权,一边揽着伤心欲绝的苏如曼,一边向苏清河坐的马车走来,“开棺?二娘尸骨未寒,等着尽快下葬,你竟然在半路上要开棺?二娘怎么得罪了,你要这么糟蹋她的尸骨!”
这两天她一直跟在苏如曼身边,就怕苏如曼乱说,没有顾得上去理会苏芷曼。她一直都很奇怪,明明苏芷曼回了揽月轩,怎么一整夜都没有见到人?
更可恨的是第二日,苏芷曼好像是刚刚回府似得,根本不承认自己前一晚天黑的时候回府的事,乔佩蓉闯了祸,也不敢拿这件事跟苏芷曼对峙,而苏芩曼当做局外人,本是什么都不该知道的,所以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
她们母女二人只能吞了这个憋屈。
结果就是,苏芷曼说自己被箫王叫走了,所以并未回府,回来之后才知道昨夜有人在揽月轩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把苏二夫人给气出了病。
虽然一个丫鬟气的主子暴毙这种说法听起来并无什么逻辑,可是整个太尉府都是秘而不宣的样子,她也就聪明的不再多问。
而苏清河虽然也对苏芷曼的话存疑,可也不敢去问箫王,真真假假,万一苏芷曼说的是真的,他不是自讨没趣?
反正太尉府发生的事他要尽快压下去,所以也就不打算再追着谁不放。
可现在……
“为什么要开棺?”苏清河听了苏芷曼的话,问。
自从见这个女儿的表现越来越超出他的想象,苏清河听了苏芷曼当下跟他说的话,倒有几分慎重。
“不开我们的棺,就去追上刚才那批人,开他们的棺。”苏芷曼道,“总是先验一个保险。”
“你的意思是……”苏清河朝另一头的小路上望去,从这里距离那条小路还有挺长一段路,可是好像看不到那支送葬队伍了。
“爹,要快!”苏芷曼催促。
当机立断,当机立断,失去了机会恐怕会吞一肚子的悔气,之前做过那么多任务,她太懂得这个道理了。
刚才她被挡在队伍后,只是大概远远望到了一些动静,并未看得仔细,不过……当她遥遥看到那支队伍抬走的棺材与苏二夫人的那口棺材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时,心里就有了计较。
虽然说无巧不成书,可是有些事情也巧的太特别……
“爹,二娘她……”苏芩曼说着,暗暗的在苏如曼腰间掐了一把。
“娘……”苏如曼像是一个还没断奶的孩子,喊了声娘哭起来。
这苏如曼的脑子是真的出了问题。
“带她回马车。”苏清河皱了皱眉。
“是,爹。”苏芩曼虽然不乐意,可是在苏清河面前,她向来是乖巧懂事的苏大小姐。
“派几个人去追上刚才的那个棺材。”苏清河吩咐管家。
“老爷?”管家看看苏芷曼,真搞不懂老爷怎么会听苏二小姐的话?
本来刚才跟人抢路,传回城中,对太尉府的名声也不好,现在还要去追人家的棺材,这要是传出去,让人怎么说?
“没听到我爹的话?需要再重复一次?”苏芷曼沉声道。
这声音,凉凉的,管家竟然不住的打了个颤。
苏二小姐跟箫王在一起呆了些天,连说话口气都学会了几分?
再看向苏清河,一脸的凝重,管家不敢再耽搁,马上从命办事去了。
“让前面的人速度放缓一倍。”苏清河又交代前面的人。
送葬队伍不能停,放缓速度便是拖延时间。
众人不知道太尉大人的意思,只管听命。
于是,送葬队伍以龟速缓慢前行。
被撂到旁边的乔佩蓉只得无趣的返回后面的马车。
苏芷曼则跟随在苏清河的马车旁边行走。
“你怀疑什么?”隔着车帘,苏清河坐在马车里问。
“只是怀疑到爹想到的地方。”苏芷曼道。
她也只是猜想两口棺材被调换了,可是那批人的来历,目的,一概不知。
苏清河不想直接就地开棺,想要等那批人的消息,那么就只能再等等。
速度再慢,也出了城,上了山路。
管家派去的人终于赶回。
“怎么样?”管家率先迎上前,他就好奇还能真有事?
那人是一路跑着追过去的,然后不知道逮了路边哪个庄稼人收割运送粮食用的劣马,又以最快的速度追出城。
来不及回答管家,那人从马上跳下直接奔到苏清河的马车前,“老爷,小的是从小道追出城的,一路没有见到那支送葬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