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之见。”苏芷曼看向侧面墙上张贴的大夏地图,走过去,手点在地图上,“燕北与燕南只有燕丘山之隔,另外与北疆,罗河一带相邻。要是调动粮食,自然首选这三个地方,不过北疆贫瘠,能够自给自足已经不错,排除在外,那么就先选择燕南与罗河。”
“说的轻巧!”苏清河道,“大夏国的制度是各家顾及各家。让燕北的富户救济燕北的灾民,毕竟那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你还想让燕南与罗河的人去救济燕北?首先,赈灾粮食不可能从平民手中出,那些百姓与北疆一样,能够自给自足不生事就不错了,所以,还是要出自从那些富户手里,从燕南与罗河的富户手里讨粮食,你可真是异想天开!这要是生乱可就不止一个燕北!”
“谁说是要从他们手中讨粮食?”苏芷曼笑笑。
“买粮食也要银子,灾情一发,粮价大涨,富户手中有存粮,没有也能花银子去买,那些没银子的怎能买得起?”
“是让他们主动将库存的粮食交出来。”苏芷曼道。
“什么?”苏清河听了更是觉得可笑,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不要再废话,该去哪儿去哪儿!”
“爹,我今日正好碰上了这个问题,可是好心跟你说,你要不听就算了,若是我实在憋不住,就回揽月轩去跟箫王说。”苏芷曼说着,就朝门口走。
“等等!”苏清河叫住,“你说!”
总起码他应该把话听完,俗话说瞎猫还能逮住死耗子,他就继续听听苏芷曼能倒出什么歪主意!
“其实很简单啊,让皇上颁布道旨意,首先要针对粮价暴涨拟出个方案,对发国难财的该定罪的定罪,在一定的提升价位之内准许买卖。其次,谁家出百石粮食送往燕北灾区,明年税赋折减一成,以此类推,五成封顶。若是有实力的富户人家不肯出粮食,那就明年税赋涨两成。如果竭力帮助朝廷赈灾者,明年税银全免,并可推举家中一名适龄男子免试入皇家学院,做栋梁培养。”
“这样,便不必拿现银高价购买粮食,朝廷也不必花费一文。而对于那些能拿得出库存粮食的富户,一成税银也比百石粮食价值高出许多,虽然贵了些,但少的是明年的收入,朝廷的现有国库并未受到影响。而且粮食可以直接送往灾区,也少了朝廷的人力物力,朝廷上只要派人去监督粮食的供应与分配即可。另外因为税银减少,财政上吃紧,当官的紧巴紧巴一年也就过去了。另外还给了他们一个通往朝堂之路的指标,机会给了他们,他们能不能成材是另一回事。”
苏清河静静的听完苏芷曼的话。
方法是简单,但他却没有想到。
平民是朝廷的子民,富户自然也是,只要给出合理的条件,谁也不会专门跟朝廷对着干。
他只想着依仗朝廷的力量去赈灾,却没想到朝廷的力量除了动用物力财力,乃至发兵打仗之外还可以去民间进行调配。
向来商贾之人都向往步入朝堂,而他们的子弟又偏偏很少有成器之才,像皇家学院这种高阶学府更是难入,如果能拿到一张免试的资格,那可是极具诱惑力的条件。他们与其平时花更多的银子一步步向上推人,若是能够用千石粮食就换取直达皇家学院的资格,那可是很划算的买卖,而且还不怕行贿之类的事东窗事发,走的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免除后顾之忧。
不过,皇家学院又不是终点,想要入朝为官自然还需进行考核,所以也不怕那些人家推举上来的是庸才,而这些人又不占普通指标,对其他学子也没影响,只不过是在皇家学院里加几张桌位罢了。
至于财政紧张,那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就算这些官员们一年不拿俸银也都饿不死。
而且,这样一来,可就不仅限于燕南罗河一带的富户出手,全大夏国,谁想奉上赈灾粮食便奉上,而且还包送往灾区燕北,对朝廷来说可是大大的省心省力。
“好,好!”苏清河不由得赞道。
从苏芷曼的一番话中,他竟然隐隐看到了谢铭安那只老狐狸的风格。有了这个主意,明日复议的时候他可是敢一言当先了。
“那爹就重新写折子吧。”苏芷曼话说完了,也就没自己的什么事。
“折子等晚饭后再写。”苏清河站起身,“先去库房挑选太后寿礼。”
二人刚出了书房,苏大夫人就迎面走来,见苏芷曼在苏清河身后跟着,便问,“老爷,听说芷曼来见你,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你来了正好。”苏清河没有回答苏大夫人的话,吩咐道,“我正要去找你,带上库房钥匙去给芷曼挑选一样送给太后的寿礼。”
苏大夫人诧异,愣愣的瞄向苏芷曼。
看老爷的态度,好像心情还不错?
“好的,老爷,你要不说我也惦记着,明日进宫的时候忘不了带。今年不同往年,芷曼也有了进宫赴宴的机会,这份礼自然应该备下。”苏大夫人掩起心底狐疑,和蔼的笑道,“等先吃了晚饭,我就带她去选,看她自己的心意,免得我替她备下的不对她的心。”
“先去选好了寿礼再吃饭。”苏清河道,“一起去看看。”
见苏清河竟然打算亲自去库房,苏大夫人想要在寿礼上做文章的心思只能按下。
这是苏芷曼第一次进入苏家的库房,沉重的铁门加几把特制大锁,也没有窗户,房顶上还架着铁网,防盗性极强,当然里面的东西也很多。
苏芷曼的第一眼就是到了一个豪华级的博物馆。
最后,苏芷曼挑了一串看起来很平庸的佛珠,那珠子仿佛蒙了很厚的灰,不见光泽。
苏大夫人不禁嗤鼻哼了一声。
苏芷曼啊苏芷曼,真是个不开窍,货也不识一个,想要拿这串佛珠去贡献太后,丢人现眼可有她的!
“就这个好了。”苏芷曼将佛珠缠在自己的手腕上。
不算起眼,也就犯不着在众人中攀比。最主要的是,它合太后的心意。
上回去凤德宫的时候她见过,老太后的手上就带着一串佛珠,珠子很光亮,一看就是经常盘念的,送串佛珠也算是投其所好。
苏清河在苏芷曼选定佛珠的那一刻,眸底就不由的闪了下。
原本,他还以为苏芷曼好不容易逮住入库房的机会,为了在太后寿宴上长脸,肯定会选一眼看去价值不菲的,结果只选了这么一件稀松平常的东西。
其实说起来,太尉府的库房里的存货,随便一件拿出来都不是普通的货色,这串佛珠看着不起眼,其实也是由五百年以上的老檀木打磨而成,普通人家也是请不起的。
不过,要是放眼在一堆珠宝中,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是,苏清河明白苏芷曼的心思。
真不知这个女儿怎么出嫁之后受了回刺激之后,不仅人有了种难以应付的底气,就连心性也通透了许多。
就比如之前在书房说的那些话,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会出自苏芷曼之口。
第二天,天还没亮太尉府的人就都起来为进宫赴宴张罗。
其实,礼物该准备的也都早就准备好,早早起来张罗的无非就是夫人小姐,精心的梳妆打扮。
苏芷曼可没这个闲心,还在睡着。
“咚咚咚!”有人敲门。
苏芷曼睁开眼,懒懒的问,“谁啊?”
“本王数三下,三……二……”
一!
苏芷曼拿出集训时的风驰电掣般速度,在司马昱承的那一声“一”还未落下的时候已经从热乎乎的被窝跳到了地下,同时,一手揪过衣衫,罩在了身上,三两下系好了腰带。
“一”字音落,司马昱承撞门而入。
除了散披的长发,苏芷曼已经浑身上下整整齐齐的站在司马昱承面前。
“本王不是来催你起床的。”司马昱承开口第一句。
我擦!苏芷曼翻了个白眼。
张口说话不累是不是?难道要她在被窝里等着他这个大男人进门?
“这是你进宫的衣衫。好歹也是站在本王身边的人,别搞得自己那么寒酸。苏清河不在乎那点脸皮,本王还要面子!”司马昱承说着,将一个布包朝苏芷曼丢去。
苏芷曼接住,打开,里面包着一件裙衫。
水粉色缎料,略带纱感,摸在手里软软的,并没有镶有什么花哨的东西,一眼看去大大方方,倒是很对苏芷曼的胃口。
细看之下,料面上竟然还带着流动式的花纹,随着衣裙的摆动,呈现出自然的变色,就像是粉色的花瓣儿在随风飘动。
苏芷曼不需多看,就知道这裙衫价值不菲。
而且,着淡雅的色调,不加特别修饰的素朴也合她的心意。
不过……
“不错,就怕我穿着不合身。”苏芷曼道。
一个人穿什么衣衫可不是随便拿一件就合适的,就算款式称心,总有个高矮胖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