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达到高深的功夫是大学毕业,那么这书架上关于武学的书顶多是小学一年级。
苏芷曼没有正经开始读,她自然不知道相差这么远,不过她也知道好货肯定不会摆在明面上。
必须先商量好……
“殿下。”苏芷曼俯身两手撑在书桌上,身体前倾,“如果这里的书我认为该读的都读完了,还有没有新货?”
“想的也远了吧?”箫王殿下眼皮抬也不抬。
“殿下是怕我突然开悟,功夫大涨,再也扼制不住我?”苏芷曼眨眨眼睛,睫毛跟着忽闪忽闪。
“激将法?”司马昱承终于看向苏芷曼。
其实她离他很近,脸与脸仅一尺之隔。
苏芷曼只是眉眼弯弯的笑着。
这三天虽然连吃饭都没跟他在一起,勤于背书的她几乎一直呆在自己的小房子里,也没见他几眼,可是她就是觉得自从那天道歉之后,箫王殿下突然好说话了,感觉身上也没那么冷了,不知道究竟是哪儿抽了筋转了性。
说是激将法,她也不否认,只要他肯吃这一套。
可惜箫王殿下表明不吃,“本王是怕你连这几本书都搞不定,到时候还要来请教本王。”
“殿下放心,我只安静的看,有问题也不会麻烦殿下。”苏芷曼道。
反正她身边跟着箫王府的暗卫,还有负责送饭的暗卫,来向箫王禀报事情的暗卫,随便抓一个来问问就是。
司马昱承没有回苏芷曼的话,懒懒的合上眼睑。
不过苏芷曼前脚走,司马昱承就召来暗卫吩咐,任何人不准回答苏芷曼关于武学上的问题。
人,是他决定培养的,是他决定帮她从三脚猫的功夫往起提升,自然有问题也是由他来回答。
如果日后她能碾压了他,那是她的本事!
苏芷曼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做别的,而是绕着屋子来回踱步。
她是在想,明天太后的寿宴,司马昱承务必要让她紧随着他去参加,她总不能空着手。礼轻礼重没什么,空手就是她没礼了。
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之后,苏芷曼还是想去找苏清河算了。
让她准备什么礼物,别说拿得出手的,就算拿不出手的她都没有。
做,手头没东西。买,手头没银子。
要是这点事还要去找司马昱承去解决,也说不过去,再说就算乔佩蓉母女向来看她不顺眼,想把她从苏家除名,可她现在可是还踏踏实实的住在苏家,还是太尉府上的二小姐,虽然这个二小姐的名声被人作的糟糕透顶。
司马昱承说了,她可以自由行动。于是出了屋门,苏芷曼也没去隔壁打招呼,直接出了揽月轩。
找到苏清河的书房,正好人在,倒是省事。
书房里的苏清河听到敲门声,倒是有些诧异。
要是下人,有什么事会在门外就吭声,他的夫人跟女儿来也是在门外就说话。
苏清河疑惑的回了声,“进来。”
不想来的是苏芷曼。
“你来做什么?”苏清河放下手头上的折子,查询的视线从苏芷曼身侧穿过。
苏芷曼进了书房就把门关好,“当女儿的来给爹请个安,是这么生分么?”
“请安?”苏清河的眼睛在苏芷曼身上打转。
出嫁前的苏芷曼,原本曾经是按照规矩每天都要向他请安的,后来是他不耐烦见到她便免了这一步。
自从出嫁风波之后,苏芷曼被明王府赶回来,他们的父女关系可是就连着最后的那点线了,这请安二字更是“奢侈”。
“我开门见山的说吧,明天太后寿辰,箫王是要让我跟着的,目的原因爹也知道。虽然我只是个陪衬,但既然去了总不能空着手。我来就是让爹帮我准备份礼物,毕竟我往凤德宫一站,还是别人眼中的苏二小姐,是苏家的人。当然,如果爹不在乎我替苏家失礼,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
苏芷曼直直的站在苏清河面前,不卑不亢。
“失礼?你还知道失礼二字?”苏清河的手拍在书桌上,“你现在跑到我这里来谈失礼?”
苏芷曼垂眸扫了眼一脸怒意的苏清河,什么话也不说,转身要走。
“站住!”苏清河喝道。
瞧瞧,这是什么态度!
苏芷曼止步,但未回身,静静的站住。
苏清河咽下一口气。
既然她来了,他能当她没来过?
虽然在她的身上,“礼”字早已荡然无存,但是在太后寿宴这种大夏国首屈一指的宫廷宴会上,自然是能捡回一点“礼”是一点,他太尉府的颜面少丢一份是一份。
“让大夫人带你去库房里选一份。”苏清河道。
苏芷曼转过身,朝苏清河一笑,“还是爹直接跟二娘说吧。”
要是她去说,她早就直接去问乔佩蓉了,毕竟府里的当家人是苏大夫人,何必绕个弯儿来找苏清河?
她还不是不想去见乔佩蓉那张脸?相比起乔佩蓉,苏清河总是会多念着一点他的骨血,话也好说几分,交谈也爽快一点。
“嗯,回头我跟她说。”苏清河端着架子,沉着脸道。
就算他答应了,也总不能苏芷曼一说他就去办吧。
然后,又低下头去翻看手中的折子。
苏芷曼朝书桌走近两步。
“还有什么事!”苏清河头也不抬。
抬起来就会看到那张脸。
想想皇上交代给他教训苏芷曼的任务都还没办,要是明日太后宴会上再生出什么事,可又够他头疼了。
到时候,箫王在场,他可得想着办法往箫王身上推。
苏清河虽然表面在折子,心里早就开始盘算。
“爹是在考虑燕北赈灾一事?”
苏芷曼的眼神可好,在折子上速度扫了眼,看到几个字。
“与你无关。”苏清河冷冷的道。
“从国库调拨粮食,库银送往燕北那么远的地方,且不说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耽搁,就算运过去,又能运多少?能救济了所有灾民吗?这还不算有没有官员从中捞油水,发国难财,或者说……爹也想从中吃点甜头?”
苏芷曼倾着身子,又多瞄了几眼。
“胡说!”苏清河将折子拍下,抬眼怒斥。
“我想爹也不是这种人,谁要是敢发国难财那才是吃饱了撑的不要命呢!”苏芷曼伸手从苏清河的掌下将那本折子抽出来,翻看,“这是爹拟定的草本吧?不如我们一起商讨的改改?”
“你有主意?”苏清河满眼的怀疑,不过刚才她提到的问题倒是抓住了点。
“是有个想法。”苏芷曼道,“先说调拨国库的储备粮食与库银这一条,是绝对不可的。国库是一国之本,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灾情若是小的话,调拨一部分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燕北一带的灾情依照折子上的描述可是不轻,夏日的蝗灾波及到燕山以北所有田地,致使今秋几乎颗粒无收,之前已经责令当地富户开仓放粮,但远远不够接济数十万百姓。如此严重的灾情,若是动用国库,便相当于是动摇了国本。所以,爹的这条建议若是在早朝上提及,被人反驳,再添油加醋的话,完全可以直指爹的用心!”
苏清河心里一个咯噔。
朝堂上最怕的就是诛心。
这番话苏芷曼能说得出来,谢铭安肯定也能说得出来,将他说成是怀有二心,危及大夏,那可是够他梗着脖子去为自己申辩喊冤的。
“那你认为该怎么做?”苏清河定了定神。
苏芷曼将折子放下,“赈灾若是不动用国库,就只能用民间力量。”
“燕北的大小富户都已经开仓放粮,虽然肯定还留有私藏,但已经不能继续逼迫,否则生乱便是雪上加霜。”苏清河道。
“是,发生灾情的时候第一便是稳定人心,普通百姓要安抚,有钱有势的人家也不能大动干戈。燕北的这次灾情是由夏日的蝗灾引起,不是瘟疫洪涝,否则再加上疾病爆发,更是作难。”苏芷曼道。
苏清河看向苏芷曼的眼神微微一变,这般有条有理的话从苏芷曼口中说出,还真让他意外。
要知道,以前的苏二小姐可是连幼童的读本之类都背不熟的人,更别说治国安邦之道。
何况,这些事也是有志男儿们参与考虑的,一个姑娘家也没几个会关注到这些国事。
“那你说该如何利用民间力量?”苏清河跟着苏芷曼的话问。
燕北灾情严重,一直到深秋都还没有安顿好,早朝上皇上让众臣拿主意,明日太后寿宴结束后就要在隆安殿复议。
一般来说,这种出主意的事都是谢相辅谢铭安占先,可他苏清河身为太尉,与谢铭安同为正一品大员,尤其是在这种要事上,肯定也想在皇上跟前露脸。
所以,明知这回还是谢铭安那边能够拿下主意的可能性大,苏清河还是想费心一把,最起码明日复议的时候,他也有话可说。
最终,他征集太尉府的幕僚意见之后拟出了这份方案,正在做最后修改定夺,结果苏芷曼见了,三言两语便全盘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