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我一直等到三十四岁,就是为了芷儿,为了寻找一个自然而然的机会,走到芷儿身边,将芷儿带走。可惜,我们终究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坐在一起,谈论的又是那些繁杂琐事。”
凤飞鹤的声音如暖风一阵阵拂过,“芷儿,是我以前错了,如果我早日将你接到我身边,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太唐突,不知道该怎么出现在你的面前,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一拖就拖了这么久,我……芷儿,你知道我心里的忐忑吗?”
苏芷曼注视着凤飞鹤,泛白的脸上竟随着他的话泛起了红晕。
就好像是一个羞腼的大男孩,跟情人示爱,满含羞涩。
“芷儿……”凤飞鹤好像语无伦次,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下去。
“提醒我一下,我们的过去什么时候见过面?”苏芷曼问。
“那是八年前,你还不满九岁。”凤飞鹤的目光仿佛投向远方。
原来不过才八年之久。
苏芷曼动动脑筋,还是没有搜索出原主的记忆。
“当年聚义庄发生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动荡,我颠沛到了陵安城,那时正值狂风暴雨,我整个人被浇淋成了落汤鸡,身上的药也吃完了,一时间又无处调配,哮喘严重发作,最后撑着一丝力气倒在了太尉府。”凤飞鹤徐徐讲诉。
“八年前的大雨……”苏芷曼也跟着在想,“我好像救过一个乞丐,当时我被乔佩蓉罚站在府外淋雨,一个乞丐倒在我跟前,气息不顺,好像就是哮喘。我用娘传下来的紧急救治办法帮他顺气,他气息平复之后就走了。我觉得他也很可怜,想给他银子买药,可是身无分文,最后将头上的一根簪子给了他,那是我头上唯一的饰物,本来是苏芩曼不要的丢掉的东西,被我捡起当做了稀罕,后来苏芩曼为此还一直拿作话柄嘲笑,后来见我没带那簪子了,还故意问我要,我给不了她,说丢了,又被她告到乔佩蓉那里,说我随便扔她的东西,又被罚了一天没东西吃。”
“芷儿,你想起我了。”凤飞鹤脸上浮现起欣喜,红晕浅浅散开。
苏芷曼眉头拧了拧,当时的凤飞鹤那么落魄,她实在无法跟此时的凤庄主联系在一起,原主的脑子里就没这个意识,何况当年那乞丐长什么样原主都没看清,磅礴大雨迷蒙双眼,她能凭着自己不太娴熟的手法去救人已经尽了全力了。
难怪她对凤飞鹤没有印象,隔了八年,对一个意识中的乞丐,她是真不会在意。
苏芷曼点点头,“你这么说起,是有这么回事。”
“后来,我解决了庄上的事,便开始关注你,不管坊间怎样传闻,我都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那个雨中,你救了我,就像是天上派来的小仙女,我想,我的妻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那时我便许下誓言,我要娶的人只能是你。”凤飞鹤款款深情的道。
“我看着你被人泼脏水受嗤笑,我会想,芷儿,坚持下去,你会战胜一切,你将是聚义庄的庄主夫人,这些磨难将是助你成长的宝贵财富。其实我也有私心,内心深处我还在想,这样的芷儿是不会被人抢走的,这样的芷儿只会等着我的出现。到时候聚义庄庄主以豪华的派头迎娶新娘,谁还敢小瞧芷儿。他们越看不起芷儿,芷儿当时候展现出的光彩会更闪耀!”
所以,凤飞鹤是想仗着身份地位以恩人的姿势去解救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苏二小姐,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报恩。
苏芷曼冷笑,“恐怕不是你耐心的在等我,而是之前你聚义庄庄主的位子一直没坐牢,你都用心去巩固位置,无暇顾及我。你看现在不是还有人在跟你作对吗?如果不是我跟司马昱承走在一起,你也不会站出来发怒。也不是你想要给我历练的机会,你所说的私心倒是有八九分真。你不想因为我被你的对手掌握到你的短处,让我成了你的牵绊。所以也就是让司马铮远远的看着我,不危及生死就不用理会,任由我折腾。那么现在呢?我已经在你的对手中暴露了,你的对手肯定要在我身上做文章,真是要难为你了,你何必还要收留我?所谓救命之恩,随便找个机会报了就是,没必要都学着什么以身相许。”
“芷儿,你是在怪我吗?”凤飞鹤听出苏芷曼言语中的嘲讽。
“没有,我救人向来不求回报,你说当初我救一个乞丐想要求回报什么?”苏芷曼笑笑,“你怎么对待这份‘恩’是你自己的事,但是没必要非得牵扯进什么‘情’上。凤庄主人在江湖重情重义,当然也生性洒脱,怎能被一桩婚姻所困?我又没逼的非得嫁给你,你也不必做出什么痴情种的样子,你做那么多事,想要对付什么人也都别拿我当借口。”
“芷儿,我是真心的!或许是我的处理方法没有得到你的认同。”凤飞鹤道,“是我出手的,我承认,不是我出手的,你也要相信我。对你,我没有任何欺骗。”
“我这三十多年,少年时以为自己身患绝症时日无多,在聚义庄就从来没有地位,以至于所有人都只以为聚义庄只有冯飞平一个大少爷,却不知我这个真正大少爷的存在,不过父亲独具慧眼,最后却将聚义庄交到我的手里,并且还给我尽心寻医治病。你的母亲穆婉蓉从岭南到陵安城的路上就曾被我的父亲请到庄上为我诊病,我所服用的药方也都是你的母亲开的!”
“你们母女两代都是我的恩人!当年落难,我本能的跑到太尉府,心里想的原本也就是你的母亲吧。你说的没错,我是惧怕被冯飞平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将你当做我的软肋,也让你受到我的连累。我不插手你左右,也是为了保护你,你要相信我对你的这份用心。”
“我是何其小心翼翼。我不怕你被流言蜚语伤害,不怕你在苏家,在明王妃手中吃亏,可是我怕你落进冯飞平手中。可是,我一直躲在你的暗处,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我再顾不得其他,我必须明确的将你收在我的身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我。芷儿,现在的你聪明也有胆识,你会跟我一起对付冯飞平,对不对?”
凤飞鹤说着,身子前倾,想要握住苏芷曼的手。
苏芷曼本能一闪,竟闪了凤飞鹤一个趔趄。
在她的面前,他放下一切防备,忘记自己虽然身体不好,但也是个武林高手,怎能险些趴在她的面前?
苏芷曼没有再像在厉王府外见到的那样,将摔出马车的他扶住。
冷冷的退到一边。
凤飞鹤直起身,眼底没有一丝恼怒,反而含着歉意,“芷儿,我今日的话太唐突了,吓到你了。我给你时间,让你静下心去想。”
然后,缓缓站起身,“这里是留给你的住处,哪间屋子都燃着火取暖,天渐渐寒了,这屋里保证是暖和的。住在这里,想要什么就吩咐下人。”
“八年前聚义庄出事就是二少爷冯飞平搞出来的吧?你竟然容他存在了八年,他就那么难对付?”苏芷曼问。
现在她已确定,冯飞平就是当初她被刘子贺抓到靖安侯府别苑,蒙着眼睛听到的那个主子。
凤飞鹤脚步一顿,“我答应过父亲,要对二弟手下留情。芷儿吃了不少的酒,也先休息一下吧。”
说完,凤飞鹤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出屋子。
不一会儿,管家踏着有力的脚步走到门口,“苏小姐。”
举动是标准的恭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苏芷曼问,“什么事?”
“主子的披风落在您这里。”管家站在门槛外。
一定是得到凤飞鹤的吩咐,不便随意踏入阁楼。
苏芷曼看了眼搭在蒲团旁的披风,没有动,淡淡的道,“自己进来去吧。”
管家抬眼,忍住眼底的愤怒,大步走进屋子,将披风拿起来,然后朝苏芷曼又标准式的鞠了个躬,“苏小姐,奴告退。”
除了动作上周到,身上从上而下都带着对苏芷曼的不满。
苏芷曼也不在乎,一言不吭的坐在壁炉旁。
其实天也没那么寒冷,她穿的也不薄,身上早已出了汗。
苏芷曼敲敲额头,感觉好沉,大概是酒劲儿开始往起泛了。
然后双手抱着头,搭在了两腿上。
司马昱承!
我在这里可能躲开你?
以后我该怎么面对你?
我可以冷静,镇定,可那只是表面上的,心里究竟是怎样?
形容不出。
痛吗?苦吗?无奈吗?
这是她第一个,也是打算唯一去爱的一个人啊!
还有什么好查的?
如果不是十分的把握,凤飞鹤怎么会给明王妃下了“忆往昔”这种逼人口吐真言,专门诉说陈年旧事的药?
凤飞鹤是做了手脚,可是事情的结果原本就是这样,没有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