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谨意,我很快就会带着阿离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你走吧,祝你…过得幸福。”
时谨意如遭雷击,就如同被人深深在心上划了一道,又撒了盐,让他痛不欲生。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决绝,呛咳了一声后,微微弯下身子,抬起眼眸看她,眼底有丝猩红。
“为什么?”他有些崩溃,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我不是说过,我不允许你…”
“你是说过,可那又怎样?我不是你一个人的附属品,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
时谨意情绪激动,胸膛起伏不停,又痛又悔的去抓她的手,“桑蜜,你想打我骂我都行,别离开我好不好?没了你,我就什么都没了。”
桑蜜狠心甩开他的手,眼眸里渐渐有了水光,神情却格外坚决,“晨姐说的很对,作为女人,应该自立自强,而不是活在一个男人的阴影下。”
“从前,我就像你的影子一样追逐着你,没有一点自我,得到你的一点怜爱就沾沾自喜,你不要我了,我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好像天塌了一样,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要这样。”
她直直的看进他眼底,把泪水一点点收了回去,“时谨意,我要活出自己的人生,而我的人生里,以后不会再有你。”
她的人生里,不会再有他了…
轰然,他的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了,只剩下她平静又锋利的话语,将他割得遍体鳞伤。
眼前好像铺开了大片大片的猩红,周遭的场景渐次扭曲,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稍稍动了一下,就踉跄着单膝跪落在地。
桑蜜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去看他的脸。
时谨意的眼神极冷极深,压抑着几分浓黑的戾气,似乎真的被她伤到了。
他就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仰头看着她,低低的说:“桑蜜,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桑蜜犹豫了一瞬,到底是没有伸手去扶他,而是扭过了脸,说:“我们已经没可能 了。”
她站起来,叫了佣人过来,“送客。”
时谨意离开叶家时,津市下了第一场秋雨。
车停得有些远,他也没心情让小杰来接,便这样一路淋着雨走过去。
冰凉的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眼睫,从眼尾垂落时,看起来就像似在偷偷哭泣,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悲伤。
小杰从车窗望出去,瞥见那个身影时,不敢相信自己都看到了什么。
“时总?!”
他连忙拿了伞下车,小跑过去举在时谨意的头顶,“您怎么走过来了?怎么不让我过去接您?”
时谨意没有说话,脸色晦暗,径直上了车。
车子启动后,小杰从后视镜中窥视他的脸色,猜测是桑蜜生了他的气,不愿意跟他回来。
于是他开始出主意,“时总,我听人说,女人就喜欢鲜花和珠宝,要不您试试?”
时谨意任凭发丝上的雨水低落,没有去擦。
他的唇色发白,声音也有一种沉痛之感,“我送过一条,我亲自挑的钻石,亲自设计的…可她不要。”
她从临湖公馆离开时,什么都带走了,唯独留下了那条项链。
上一次,是她不小心丢失了它。
这一次,却是她主动不要它了。
她一定知道这条项链的份量,可是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二者的意义不同,带给他的伤害也不一样。
上一次,他还能自欺欺人的认为,她心里一定有他。
这一次,他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时谨意回到了他们曾在津市住过的家。
不知道是没人打扫这里,还是余实安排的人偷懒了,院子里养的金鱼全都死了,漂浮在池水中,看起来肮脏又诡异。
时谨意的脚步只是在木地板上停下,小杰的冷汗就下来了。
“我这就安排人来捞,保证换一池干净的水,再养上一模一样的鱼!”
“不用了。”他重新提步,往屋里走去,“反正她也不会回来了。”
时谨意冲了个澡后,就开了瓶酒,一个人慢慢地喝着。
小杰打捞完死鱼,又换了一池干净的水。
做完后,他走进屋脱了雨衣,眼神在时谨意半干的黑发上停留了一眼,不解的问:“时总,您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出真相?”
时谨意干了杯子里的酒,抬手又往里倒,“不能说,唐景清是害死她亲生父母的凶手,也是害她颠沛半生的罪人,我要是告诉她,唐景清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杀了唐家老夫人,你猜她会怎么想?”
他的语气虽然随意,但小杰能听出里面的浓烈情绪。
再一次撕开她陈年旧疤的人,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他。
他们之间的误会和伤害已经够多了,他不忍心,她也不能再经受一次了。
“那小池爷呢?”小杰真替他们时总不值,“就放这样一头豺狼在太太身边吗?”
他都放不下心,他们时总能放心吗?
时谨意又干了一杯,“池尧是她的朋友,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予她帮助的人,就算我说了幕后之人是他,她也不会信的,反倒是将她越推越远,而且唐景清也死了,死无对证。”
小杰当即就给了自己一耳光,“都怪我!怎么就让他被撞死了?”
要不是他没看好唐景清,时总也不会这么被动。
明明最受委屈的是他,为什么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他?老天真是不开眼!
酒喝了大半,时谨意的眉眼间也爬上几分倦色,他转过身,“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小杰正要出去,忽然又想到了吴静打来的电话。
他见时谨意的表情还算平稳,就犹豫说了,“时总,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说。”
“在您去叶家的时候,夫人联系您了,说要是找您,希望能和您见上一面。”
“不见。”他语速很快,也很简短。
“可夫人说,您要是不见她,她就跳楼,到时候…”
让小杰想不到的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时谨意就爆发了。
酒瓶被掷在地上,碎裂成数片,剩余的酒液洒了一地。
伴随而来的,还有时谨意冰冷暴戾的声音,“随便她死不死!”
小杰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下一个酒瓶就砸到自己头上了。
他不再多话,果断的转身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