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静愣了。
先是惊讶的看着他,然后神色渐渐变成错愕,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时谨意冷漠的眼神,让她慢慢明白过来,她没有听错,他来找她并不是要修复母子关系,而是来找她交换条件的。
用她手中的股权,来换她想要的自由。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她早已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吴静抬手掩住了嘴,眼里的泪水蔓延过手掌,却是悄无声息。
这一刻,她是真的感到了难过。
这一刻,她不再是为了求得儿子的谅解,而假意哭泣,她是真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了后悔。
时谨意没有安抚她,甚至没有一个尊敬心疼的眼神,他只是说:“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继续把你关在这里,直到你愿意交出股权为止。”
吴静惨淡一笑,面色灰败下去,泪水像似要流干了。
她生的好儿子,她唯一的儿子,她最骄傲的存在,竟然把她当成了生意场上的对手,如果她不就范,那他是不是打算逼死她了?
可世上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他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那段日子里,她既感到了生育的辛苦,也感到了为人母的幸福,他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他想要股权,她又怎么会不给他呢?
吴静拿出手帕,一点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她微抬下颌,又恢复成那个高傲优雅的贵妇。
“东西拿来。”她对站在时谨意身后的余实说。
余实心中咋舌,不亏是在时家搅-弄风雨的女人,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眼下她除了眼眶还是红的以外,一点都看不出刚才崩溃哭泣的模样了。
他走过去,把股权转让书和笔都放在吴静面前。
吴静拿起笔,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时谨意,“阿意,妈签了这个字,你会原谅我吗?”
时谨意看着她,眼神微动,却没有回答。
沉默,即是最好的回答。
吴静惨然的勾起嘴角,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余实拿走转让书的时候,时谨意也站起了身。
吴静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菜,忍不住追出门去。
“阿意!”
时谨意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吴静声音很轻,像似怕惊动了什么,“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时谨意重新提步,依旧没有回头,甚至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
眼看着那道背影离开自己的视线,它曾经是那么的熟悉,现在又是那么的陌生,他是从她的肚子里生出来的,眼下又将走离她的人生。
吴静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抓着自己的心口,委顿在地默默流泪。
得到吴静手中的股权之后,时氏彻底成了时谨意的一言堂。
他要在津市收购公司这件事,在时氏高层引起了不小轰动,有人说他年纪轻,眼界不够,要把时氏往津市发展,迟早会动摇海城的根。
也有人说他狼子野心,软禁了自己的二叔之后,又拔除了一些公司的老人,就是想把他们这些老家伙赶出去,好把时氏据为己有,进军津市就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还有人说,他就是在洗钱,要把偌大的一个时氏集团,变为他一个人的,殊不知时氏的现在,离不开所有人的努力,时氏要是落在了他的手上,迟早玩完。
更多的人在骂,他爸要是还在,肯定不会任由这个竖子毁了大家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
总之,时氏的几个高层都不同意挪动时氏的根本去往津市发展,董事会上吵成了一团,就差指着时谨意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一位和老时总关系交好,持有的股权也不少的股东说:“阿意,你这么做,是不是没将我们这些叔叔伯伯们放在眼里?”
他本就不满时谨意的独断专行,现在特地叫了时谨意的小名,就是故意在端长辈的架子。
果然,这话一出,就得到了其他人的响应,字字句句都在说时谨意不够尊重长辈。
时谨意不动声色的看了那位股东一眼,冷嗤一声:“坐井观天!就连宋家都和林市长搭上了线,你们还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洋洋自得,难道要等着新的事物和秩序淘汰掉时氏吗?”
这话狠狠打了那位股东的脸,他脸色涨红,双眼欲喷火了,直接拍桌而起,“时谨意,你不要欺人太甚!在座的都是时氏的股东,你要是一意孤行,我们有权撤掉你的职位!”
时谨意冷冷一笑,朝余实伸出手,“恐怕你们没这个权利。”
余实递过吴静的股权转让书后,时谨意把它往桌上一扔,眼中锋芒毕露,展现几分戾气。
他说:“我现在拥有时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时氏由我说了算!”
其他股东们面色大变,纷纷抢过转让书细看。
可无论怎么看,吴静都已经在上面签过了字,且双方也盖了章。
盖棺定论,时谨意一人就在股权中占了最大比例,现在不是他们要撤掉时谨意的职位,而是时谨意肯不肯留下刚才那几个对他出言不逊的人。
*
“哈哈哈——”
余实声情并茂的说完后,宋文昊忍不住哈哈大笑,冲时谨意挤眉弄眼的,“那群老家伙的脸都绿了吧?”
时谨意杯子里的酒还剩下一点,却没有再添的意思。
他以手支着额,容色冷淡的说:“时氏要想稳住龙头的位置,扩展版图势在必行。”
宋文昊又笑了几声,“你的意思是,不是单纯的为了桑蜜?”
时谨意没说话,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酒。
见了底,杯子就显得空荡了,只剩不肯散去的酒气。
宋文昊略正色了些,“你妈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所有人都以为,在转让股权这件事上是他们母子一条心,只有他这个做兄弟的才知道,时谨意为了拿到吴静手中的股权,牺牲有多大。
他恨死了自己的母亲和二叔,是他们勾结苟且,才害死了他的父亲,他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见自己的母亲了。
为了桑蜜,他连自己的原则都抛下了。
宋文昊见他沉默不语,心中有些替自己最好的兄弟不值,也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酒,问他:“时谨意,你这样做值得吗?”
时谨意抬起黝黑的眉眼,平静的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那一刻,宋文昊替他感到了心酸。
也许他做的这些事,桑蜜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宋文昊往自己的杯子里添了酒,边喝边说:“我真不能理解你们那种感情,爱情那东西,不就是说来玩玩的吗?”
时谨意深沉的看了他一眼,“…如果哪天你也遇见了,就能明白,世人众多,唯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