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人吃完饭，楚墨将剩下的排骨汤倒进铁制的保温饭盒里，牢牢盖上盖子，又在下层加了几个水果，看了一眼洗完碗瘫在沙发上的某人，“我要去医院，你去不去？”
经过在医院的这几天，苏念已经将两人当作了好朋友，见到两人来看他总是很高兴，他的身体虽然已经十分虚弱，但始终是初见时那样笑容恬淡的模样，从来不会流露出痛苦的一面，渐渐地，楚墨去医院时会带一些美味又营养的汤，有时候还会做一些清爽可口的小食。
刑天走过来看了一眼牢牢密封起来的保温饭盒，神色不置可否：“昨天不是才去过。”
“小念说喜欢喝排骨汤，”楚墨拎着保温饭盒到门口穿鞋子，“既然熬了就给他送一点好了。”
“宝贝，”刑天走过来，一手扶着柜子，一手拍了拍饭盒，“你可别忘了那个苏念可是和会布置凶阵的妖物有关系。”
“我知道，”楚墨说，“但我觉得小念跟这件事没关系。”
刑天挑眉一笑，俯身靠近楚墨，楚墨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被困在了门口的柜子和他的胸膛前。
“宝贝你真是太单纯了，”刑天看着那洁白的耳垂，忍住张口含在嘴里的冲动，“谁都不能肯定苏念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楚墨被耳畔处的热气弄得一阵发痒，还没等他抬脚踹人，刑天已经退开了，看着他说：“宝贝你耳朵红了。”
楚墨还是抬脚踹了过去。
等到刑天衣摆上多了一个灰扑扑的鞋印，楚墨才平静地说：“我是个猎妖师，这不意味着我只关心妖的死活，我关心苏念是因为同情弱者，不代表我觉得他是清白的，只是无论是人是妖，在真相查明之前，都不应该被区别对待。”
这回轮到刑天愣住，不过也只是愣了几秒钟，便低低笑了起来，他一手搭在门把手上替楚墨开了门，一手忽而擦过楚墨的唇瓣。
“师弟这张嘴可真能说，不知道接起吻来是什么味道。”
楚墨坐在病房里削苹果，在别人手里总是容易断的果皮到他这里变得极为听话，削了长长一条还没有断，只是削果皮的动作莫名透出些凌厉，苏念坐在病床长看着那长长的果皮，总觉得有种背后发麻的感觉。
“楚大哥，差不多了，”苏念小声说，“我觉得三个苹果够我吃了。”
楚墨放下手里的苹果，拿起了旁边的了梨，开始继续削皮。
苏念拿起苹果小口吃，尽量不再看楚墨削皮的动作。
削了两个白花花的梨，楚墨觉得心里爽快了一点，让苏念吃水果，自己洗洗手去了陈修的办公室。
“两个月的期限也快要到了，”楚墨对坐在办公桌后忙碌的陈修说，“再找不到心脏源，苏念的身体该撑不住了。”
陈修神色疲惫，连眼睛也没有抬，只淡淡说：“我们已经尽力在找。”
楚墨扫了一眼，看到对方的白大褂上有些脏污，也并未再说什么，离开了办公室。
晚上的时候苏念捧着游戏机玩得头也不抬，直到楚墨看时间差不多将游戏机从他手里抽走，他还恋恋不舍地看着五颜六色的屏幕，抬手揉了揉眼睛，苏念看到病房里依然只有他和楚墨两个人，问道：“刑大哥呢？”
楚墨没说话，他打开手机开始刷微博，嘴里无所谓地说：“可能死了吧。”
苏念噤了声。
楚墨玩了一会儿手机，正打算去上个厕所，却看到苏念坐在床上发呆，眼睛里没有一点焦距，他伸手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肩膀，苏念才清醒过来。
“在想什么？”
苏念连忙摇摇头，可脸上的笑容却不达眼底，楚墨放下手机，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会儿，苏念躲躲闪闪地移开了视线。
“是不是想起你哥哥了？”
苏念摇摇头，神情不似作伪，犹豫了一下说，“我只是担心自己的病。”
楚墨点点头，看着对方垂头丧气的模样说道：“想不想换一家医院治疗？”一边说一边去整理床头的书，但是还没等碰到书就被突然直起身的苏念打开了手。
“我不要换一家医院，”苏念语气慌张，对上楚墨有点惊讶的目光，更是有些语无伦次，“我就喜欢这一家……挺好的。”
楚墨看到对方的手指无意识的抓紧了被子，目光一沉，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念的眼眶骤然红了，楚墨看着对方红红的眼睛顿时有些无奈，他按了按太阳穴坐到床边，凝神看着对方的眼睛，用温和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不想离开这里？”
苏念僵直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了一句话。
“因为我喜欢陈医生。”
楚墨眨了眨眼睛，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也许苏念还是在跟他撒谎？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楚墨觉得有些可笑，他微微抿了抿唇，恍惚间觉得嘴唇上还残留着某种奇怪的温度，“喜欢一个人不是这么随便的事情。”
苏念没有注意到楚墨的身体因为震惊而变得有些僵硬，他像是找到了一个终于可以倾诉的机会，兀自说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陈医生，但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很安心，虽然当时身边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难过……”
楚墨的目光凝固了，他愣愣地看着坐在那里脸色通红的少年，忽然回想起以前来医院时被自己忽视的很多细节，苏念对陈修不自觉的依赖，有时候见到陈修时不自然的表情，跟他们聊天时也经常聊起陈修……
“小念，你年纪还小，”楚墨犹豫地打断他，“你不太明白什么是喜欢，你可能只是……太孤单了。”
苏念虽然单纯，此时却听懂了楚墨的潜台词，他看着楚墨摇了摇头，轻声而坚定地说。
“不，我明白什么是喜欢，我喜欢陈医生，就像……刑大哥喜欢你一样。”
病房里的白炽灯洒下明亮的灯光，让人脸上的表情无处遁形，灯光下，苏念的眉眼是少见的严肃，清澈的双眼里含着不容人怀疑的认真。
楚墨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叫……就像刑大哥喜欢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