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你好，”楚墨说，“我们是苏白的朋友，我是楚墨，他叫刑天。”
陈修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楚墨开门见山地问：“陈医生，苏白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我们从苏白的同事那里得知苏白一周前将弟弟送来了这个医院，你们当时见过面吗，还记不记得他有没有说过他会去什么地方？”
“当时苏念的情况很危急，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陈修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不过我们做了些救护措施之后，他的情况慢慢稳定了。我去找他哥哥苏白商量手术的事情，告诉他必须尽快动手术，但是他哥哥避开了这个问题，只说先给苏念办住院手续，但是那天夜里等我们将苏念转入住院部的病房之后，那人就不见了。”说到这，陈修不屑地皱了皱眉，看来他很看不起这种在危急关头抛弃亲人的人。
楚墨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苏念为什么会什么都记不得了？”
“苏念得的心脏病是很特殊的类型，会引起其他的并发症，”陈修眉目间显出一丝不耐，“严重时会影响记忆，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哥哥的事情还是我告诉他的，当然，我没有直接跟他说他哥哥已经抛弃了他，不过我想他也猜到了。”
“医院登记的资料里关于这对兄弟的信息很少，苏白填的联系方式都是伪造的，我们查证过了，而苏念也没有其他可以联系的家人或朋友，当时办住院手续的时候他哥哥交足了两个月的住院费，所以苏念可以先待在这里，我们会尽力替他医治，不过不能保证治好他，两个月过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楚墨在心里叹了口气，苏念的身上的确没有妖气，看来应该是个普通人，他和苏白到底是怎么怎么认识的，其中应该另有隐情，但现在苏念失忆了，什么都问不出来。回想前两天看到的那封信，再结合医生的陈述，无论苏白一开始接近苏念是什么目的，现在大概都已经抛弃了苏念，不可能再回来了。
线索似乎就从这里断了。
“我们在苏白工作的地方找到了一封信，是写给苏念的，”一直在听医生讲话的刑天突然开口，“可以拿给苏念看看吗，或许他能想起些什么？”
楚墨闻言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陈医生似乎颇感惊讶，“一封信？”
“是一封诀别信，”刑天说，“我们觉得应该给苏念看看。”
“那种信怎么会在工作的地方发现，”陈修怀疑地说，“你们不会是弄错了吧？”
“不会，”刑天肯定地说，“上面都是铅字，应该是早就打印好了，打算什么时候交给苏念，没想到苏念病发太突然，苏白匆匆忙忙从工作的地方离开，于是将信落在了那里。”
“原来是这样，”陈修沉默了一会说道，“苏念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太乐观，身为他的主治医生，我不太建议你们给他看这种信。”
“那就算了吧，”既然医生不建议，刑天也没有强求，拉着楚墨站起身来，“我们再去看看苏念。”
苏念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见到两人来了拉着他们问东问西，想要知道关于自己那个“哥哥”的事情，楚墨不想让他知道他口中的“哥哥”已经不打算回来接他了，含糊其辞地回应他的问题，苏念心性很单纯，也并未对这些话起疑。
楚墨答应苏念过几天他们再来看他，就和刑天离开了，出了医院大门，楚墨忍不住开口问身边的人。
“师兄，你刚刚为什么要说谎？”
敬两位猎妖师先生：
我知道你们在找我，不过我已经离开西陵市，不会再回来了。
拿走魑魅图的人比我厉害得多，我自知命不久矣，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害人，过不了多久，就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至于苏念，只不过是我的一个道具，我想这个孱弱的人类大概撑不了多久就会来陪我了。
永别了。
苏白
医院楼下的咖啡店里，楚墨坐在靠窗的位置，将看了第五遍的信折叠起来放进口袋里，咖啡杯里氤氲的热气使窗户蒙上一层薄雾，外面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楚墨拿过桌边的罐子，往自己的咖啡杯里加了双倍奶精和白糖，还想继续加，对面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他手里的糖罐拿走了。
楚墨没有在意，他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他低头搅拌咖啡，乌黑纤长的睫毛像是沾了水雾，闷声开口道：“你真的觉得陈医生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刑天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苦咖啡，在桌下伸展开两条长腿，舒适地叹了口气。
“宝贝，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刑天微微抬起眼睛，目光在对面人精致白皙的面庞上打了个转，干脆举了个例子：“就像宝贝一样，我第一次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精致纤细的小美人身体里有那么恐怖的涅槃火。”
楚墨只当没有听见他的调戏，兴致缺缺地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他回忆着陈医生那张表情冷淡的脸，和苏念天真懵懂的模样，他们两个之中，是哪一个在撒谎？
楚墨喝完了咖啡，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瞳孔里倒映出一幅热闹喧哗的景象。
那个消失的苏白，会不会就突然出现在这些平凡的面孔之中？
楚墨站在厨房里用一把长柄的勺子搅动着锅里的冬瓜排骨汤，锅里的汤呈现出好看的乳白色，勺子常常碰到晶莹软糯的冬瓜片，排骨躲在葱结和姜片之间，肥瘦相宜色泽诱人，但煮汤的人脸上却毫无垂涎的神色，倒是来来回回借口洗水果进出厨房的某个人目光雪亮，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锅里瞟。
鼻端的香气诱得刑天饥肠辘辘，但看到围着围裙认真煮汤的小师弟，一时也分不清这种饥饿感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过了半小时，楚墨将饭菜和冬瓜汤搬上桌，米饭照旧洒了黑芝麻，两盘菜一盘是酸辣土豆丝，一盘是瘦肉烧茄子，酸辣土豆丝里放了许多辣椒爆炒而成，一股酸麻鲜香的气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刑天动了动鼻子，感觉自己的胃快要兴奋地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