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他没回答我。
不过今晚,裴玄渡难得抱着我一起睡。
他宽阔的胸膛抵着我,好温暖。
我突然觉得他特别好,在他怀里拱了拱。
「睡不着?」
他音色有些沙哑地问道。
「那个……」
我扭捏了一下。
「你能不能别用匕首杵着我?」
他身子明显一僵,颇有兴味地支起下巴,狭长的眼眸垂下看着我。
「我管不了它。」
我觉得他这是在报复给崽起了个不好听的小名。
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哼。
我猛地一个翻身,撞得他在身后「嘶」了一声。
我才不管他。
可是片刻后我惊慌失措地掀开了被子,看着我寝裤上蔓延开来的血色,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因为我的嚎啕大哭,裴玄渡吓得从床上起来要去找大夫。
他裤子上也有血。
那一定是崽儿没了!
「孩子,孩子肯定没了!被你的匕首给戳没了!」
他脸色铁青。
「别胡说,在这等着。」
因为我这屋的闹腾,全家都惊动了。
大夫被裴玄渡从外头抓进来,进门的时候差点摔一跤。
我一直喊着孩子孩子,我爹也是紧张得要命。
结果闹了个大乌龙。
我那姗姗来迟的癸水,在今晚开了个大玩笑。
我压根没怀上,还闹得人尽皆知。
这比徐昭逃婚,还让我丢脸。
我再也不想出门了。
9.
从小跟我作对的堂姐来安慰我。
话里话外都是,找个俊俏的男人不顶用,有什么意思,还是徐昭聪明,知道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早跑了。
裴玄渡怎么不顶用了。
他会看账本!他会打算盘!他能认字!
他挺好的,物美价廉。
我像个护崽的老母鸡要起来跟人吵。
「身体没好起来做什么,喝了。」
等裴玄渡进来,端着一碗暖身茶汤的时候,我才靠在他怀里,对着堂姐吐舌头。
我不跟她计较,裴玄渡就是挺好的。
徐昭不会帮我看账本,还说那都是铜臭气。
铜臭气?谁比谁高贵了不成。
裴玄渡就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喝了汤,身体暖洋洋地,在被窝上滚了滚。
等了会听到院子口的说话声。
「姜穗穗是个傻子,她除了吃就知道睡,你这样的人才跟她不觉得可惜么?当年徐昭跟她可未必清白。」
我咬碎银牙,就知道她来看我没安好心!
我不知道裴玄渡回答了什么,我对自己没信心,又不得不承认裴玄渡有本事,而我确实好吃懒做。
晚上裴玄渡沐浴后回来。
「你有一天会走对么?」
我忍不住问出了口。
但是他只是身子一顿,转头看着我。
「别想太多。」
我安心了,他是我的赘婿呀,他要是有地方去,怎么还会被我买了呢。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又怕他多心,我红着脸抓着被子道。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像徐昭一样跑了。」
他看着我,「那你会怎么做。」
我心里一沉,随后笑得灿烂。
「再找个男人过呗,我总不能一辈子守着你们这些负心汉。」
我说完转过了头,鼻子有点发酸。
过了良久,他在后头抱着我。
「姜穗穗,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别找别人,等我。」
我很想反驳,我等你大爷。
可我却说不出口,心里酸酸地甜甜地。
10.
从那天晚上以后。
我和他好像进入了另一种相处方式,看到他我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除却我一个人的欢喜,外头好像并不大好。
听买菜回来的李妈说靖王谋逆了,当今太子失踪,皇上被囚禁在宫中,如今各地都在起兵讨伐。
今日是太平日子,明日也许就成了人间炼狱了。
别说考科举了,现在在城外乱跑的人遇到乱兵,运气好的留一条命回来,运气不好的都得死。
裴玄渡日复一日的沉默,并且早出晚归。
我问了我爹,他只说男人出去做生意都这样。
可是谁家做生意,三更半夜还出去的?
这日裴玄渡又趁着我睡着要出去,我没拦着他。
一直等到他回来,我才点了蜡烛,准备三堂会审。
「你是不是外头有相好的了?」
别打量我不知道,男人自家热被窝不睡,必然是外头有更热乎的了。
他只是定定凝望着我。
随后突然将我压在了榻上,我脸一红,瞬间支支吾吾起来。
「干……干嘛呀。」
「穗穗,我要走了。」
我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脑子里嗡嗡响。
良久,觉得挺好笑的,他永远比徐昭好那么点,起码走之前,还知会我一声。
我攥着被子,他低头亲了亲我的眼角。
我讨厌他走都要走了还来这套。
我拉着他的衣领。
「你要走可以,我家不能无后,我买你回来不是让你白吃白喝的。」
他听明白了,而我已经开始扯他的腰带。
一开始是我主动,一顿瞎啃,到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主动权又落到了他那,我终于知道生崽这回事,不是两个人睡一个被窝就行了。
那匕首确实不是好东西,我哭了大半夜,在他低声的哄慰下带着眼泪睡着了。
临睡前,我听到他说。
「等我。」
我不等,我凭什么等你。
你连为什么走都不告诉我。
我不想去没尊严的挽留他,反正今晚我跟他要了多回,累死我了,我觉得那五两银子够本了。
11.
裴玄渡真的走了。
我爹知道后差点气得中风,家里亲戚来来往往,数落我眼光不好。
但外头世道乱了,听说皇太子再次出现,由镇北将军郭广涛亲自领兵,护送入京。
正是因为这个,镇子上的人哪有空管姜家闺女又跑了个赘婿。
我和我爹把铺子暂时都关了,世道不太平,安安分分先过日子要紧。
没人知道,我的肚子里,裴玄渡的狗崽子一日日在长大。
等过了四月,已经有点孕相了。
家里的亲戚闭了嘴,又劝我再找个男人,毕竟一个人养孩子将来孤儿寡母让人欺负。
我没了这心思,还不如自己学看账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可意外的是,徐昭回来了。
整个人脱了相,敲开我家大门的时候,阿牛哥差点没认出来,以为是上哪来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