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天的脸有些发白,他指着那人厉声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分社的,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们胡吃海喝了?”
那人冷笑一声,“怎么,想记下我的名字,以后好打击报复。你们领-导天天在饭馆吃饭喝酒是公开的秘密,还需要什么证据。要是今天拿不到钱,我们就号召全城罢工。”
大伙儿乱糟糟地说,“对,罢工,要死,大伙儿都死在一起。”
“他们当官的拿着公家的钱运作逃离这个火坑,我们普通职工就活该倒霉,这不公平。”
“是啊,这事要是不在过年前解决,过了年后,就更没机会了。”
……
楚南天听得胆战心惊,若是供销系统引起大罢工,别说调动,他这个供销社副主任的位子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情急之下,他突然想起那个仓库来。现在,能以最快的速度拿到钱的,恐怕就只有那个仓库了。
他脑子里有一个念头闪了一下,昨天宋桥北刚带了楚雪儿来租仓库,今天这些人就来闹事,这中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
但他现在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因为,已经有人情绪失控,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他搬了把椅子站上去,大声说,“同志们,请大家安静。现在社里的资金确实困难,但我已经想到了筹集资金的办法。但我不能独断专行,必须经社里领-导讨论决定。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召集开会。”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无声地看着楚南天吩咐行政办的人通知各科室领-导开会。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今天到单位的领-导竟出奇的整齐。大家知道兹事体大,不等办公室通知,已经主动到会议室等着了。
楚南天扫视了一眼全场,全知道人来齐了。
他简短地给大家介绍了目前的困境,对是否出租玉贤街仓库征求大家的意见。
会议室外站满了人,会议室里出奇的安静,连咳嗽的声音都没有。
所有人都知道,对外出租仓库没有先例,一旦真租出去,出了问题,可不是小事。但所有人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提出异议,一定会被会议室外愤怒的工人撕得粉碎。因此,所有人都聪明地保持了缄默。
大伙儿的小心思楚南天十分清楚,楚南天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如果自己拍板,到时候上头追究下来,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但只要开过了这个会,形成的是集体决议,以后出了事,他的压力就会减轻许多。上头惯罪下来,也算是事出有因,不能说他是独断专行,先斩后奏。
见没有人发言,他凛声说,“既然大家没有不同意见,就举手表决吧。同意仓库出租的,请举手。”
所有人犹豫着举起了右手,楚南天扫视全场,满意地说,“好,全票通过。”
为了稳妥起见,他接着说,“反对仓库出租的,请举手。”
所有人都垂下头了,也就是说,在场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尽管如此,楚南天还是对办公室主任说,“把刚才的会议记录整理一下,让在场所有人过目,要是没有异意,就签上名字。”
所有人心里暗自咒骂楚南天阴险狡猾,这事本就有风险,他这么做,是把所有人都绑在这辆战车上呢。
但众目睽睽之下,明知是被道德绑架,却也只得规规矩矩地签字表示没有异议。
楚南天满意地用手指弹了一下会议记录,最后一个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他对办公室主任说,“通知宋桥北过来签租赁合同。”
周雪儿在宋家接到宋桥北的电话,还有些不敢相信。不到一天时间,二叔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通知她去签合同,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一行人赶到供销总社,双方很快就约定,以每年一万的价格租下供销社位于玉贤街的仓库,租赁期限二十年,租金一次性付清。
供销社有了二十万租金,资金问题全解决了。工资和奖金发下来,还略有结余。这是一场兼大欢喜的结局,只有楚南天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这样先斩后奏,会不会让领-导对他不满意。
他专程设宴向领-导陪罪,再三说明情况,这才勉强过关。
私下里,他对周雪儿这个侄女儿一下子拿出二十万的魄力,还是忍不住赞许。但他旋及又想,这丫头不是叫宋桥北干爹吗,说不定这钱是宋桥北给的吧。不管这丫头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楚南天言语间对周雪儿还是客气了不少。他甚至在考虑,过年的时候,要不要去给大哥拜一下年。
这年头,有钱也是一种势力的体现。
租下仓库,周雪儿便紧锣密鼓地张罗着注册公司,装修仓库。
好在有宋桥北相助,很快就找到施工队伍,开始对仓库进行改造。
……
萧天霖再一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舒家,舒雅着实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拒绝跟外界所有人的联系。
这么一来,可把舒庆轩愁坏了。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是闷坏了怎么办?因此,当他接到宋桥北的邀请时,心里十分高兴。拿了请柬就回家对舒雅说,
“小雅,宋桥北收了一个干女儿,要举行酒会,到时候,全城各大名流都会参加,你也去散散心吧。”
舒雅闷闷不乐地说,“我现在都成全城人笑话了,去了也是丢人现眼,不去。”
舒庆轩瞪着眼睛说,“你不过是遇人不淑而已,怎么就丢人现眼了。再说了,我舒庆轩的女儿,谁敢笑话。”
参加酒会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当然不会让人下不来台,不过,背后的议论却是少不了的。
舒雅一想到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火就提不起精神,“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凑这个热闹,没意思。”
舒雅以前是最喜欢热闹的,就为了一个萧天霖,成天半死不活的闷在家里,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舒庆轩愁眉不展,想来想去,只得给女儿的闺密蓓蓓打电话。
“蓓蓓,你跟舒雅是最好的朋友,帮帮她吧,让她从这一段阴影中走出来。宋桥北酒会的邀请函估计你们家也收到了。你来劝劝舒雅,让她到时候跟你一起出去散散心。”